赵元昌上身不由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将明且仔细分说。”
“是。”
陈佑答应一声,略一停顿,便郑重开口道:“士为知己者死,大帅看重于佑,佑也当尽心为大帅谋划。恕我直言,大帅所谋者,当在东宫!”
话未说完,他便紧紧盯着赵元昌。
只见赵元昌眉头轻轻抖动一下,紧接着十分平静地回答道:“不错。”
得到这样的回应,陈佑心里有底了,当即道:“佑尝闻帝王成事者皆有贤臣相助,帝尧有四岳十二牧,帝舜有八恺八元,秦有商君、齐有管仲,汉张萧唐房杜莫不如是。然则大帅今日将不过奉圣五校尉、士不足一掌之数,实不足道哉!”
赵元昌也点头道:“卿之所言,吾亦知之。”
陈佑接着道:“如今陛下敕大帅都督七州军事,此为天赐之机。当今乱世,七州之内,未尝不有遗珠以待明主。佑斗胆上策:大帅当行千金买马之策,以秦王之尊、爵禄之厚招揽名士;亦当广派军士探村访野,但有贤人,不拘农夫渔樵,行那三顾草庐之事。如此,天下皆知大帅求贤若渴,则贤士可期。”
说到这里,陈佑看了一眼赵元昌,见其面色微动,心知此言有效,这才继续说:“然此策可扬大帅之名,却伤父子之情。”
听到这话,赵元昌面色一变:“此言是何道理?”
到了这时,陈佑也不好坐着了,站起身来拱手道:“如今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大帅居于京城、位列东宫便罢,然则以藩王之名统军于外却广求贤士,吴王刘濞殷鉴在前啊!”
见赵元昌面色阴晴不定,陈佑也不敢卖关子,赶紧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今次回转江陵之前,曾与赵书记、潘将军一晤,潘将军有一言让我如醍醐灌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但见藩镇造反,不见文臣拥立!”
仿佛一道惊雷闪过,赵元昌感觉一阵颤栗。
陈佑当即长揖到地:“汉惠帝有商山四皓,以致汉高不敢易储;当今之世,惟兵马大将可比商山四皓,望大帅知之!”
说完,他就这么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赵元昌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起身来扶起陈佑:“孤得将明,如汉高之得子房!”
这既是夸赞陈佑,又是自比汉高祖明志。
这么高的夸赞,陈佑可不敢受着,他知道自己同张良这等神人天差地别,当下谦逊道:“殿下过誉。殿下只是当局者迷罢了,这番道理即便我不说,殿下也能知晓。”
对陈佑的吹捧,赵元昌只是笑了笑,并不反驳。
花花轿子众人抬,所谓君臣相得,也就这么个意思。
重新坐下,赵元昌叹道:“即便将明不说,我也是要练兵的。这南平故地乃四战之地,非有大军不能站稳。”
“大帅所言甚是。”陈佑附和一声,又道,“属下以为,大帅当集七州之兵,以攻代守。”
赵元昌摇头道:“不妥!没有朝廷的支持,大仗打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笑着指点陈佑道:“将明你虽然是武将出身,可也不能只想着军事!”
陈佑尴尬一笑:“是我孟浪了。”
他也是刚刚一番长篇大论后有些膨胀了,一时没考虑到赵元昌领的这十多万大军后勤可全靠朝廷支撑。
赵元昌摆摆手:“如今我这王府职官空缺,我会上书请建都督府,到时两府合并,将明你便以都督府司马的身份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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