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谷雨,日子便愈发暖和起来。
趁着天气好,青岫带着橘香几个整理程曦的冬衣。那兜头罩身的斗篷、披风就拿去晒了后收箱笼,衣裙裤子小袄这类明年穿不了的另行放置,还有几张长辈赏赐的皮毛,平日压在箱子底下的,也一并拿出来除霉。
程曦无所事事地趴在窗上,瞧着她们在小院里忙活。暖风熏面,差点让她睡过去。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王氏平日虽偶尔会抱着她认字,但也不过当做玩乐居多,并不曾认真启蒙教学,更不曾让她握笔写字。
学字练字需要一定的腕力,王氏心疼女儿稚嫩,与丈夫商量了待她七岁时,再为她聘一位德才兼备、颇具贤名的女先生。
所以现在,程曦基本上算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文盲。
这让她极为苦恼。
前世的记忆纷纷乱乱塞在脑子里,她每日东拼西凑地想,那些事件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需要好好地理一理。她很想把每一件想起来的事,不管多细小都记下来,生怕回头便忘了。说不定有些不起眼的小事,拿来仔细分析一番,就能品出别的味道呢?
可她兴致勃勃地同青岫要笔墨,青岫先是错愕,而后了然:
“小姐如今还小,待小姐再长大些,自也能像几位少爷一般读书习字了。”
青岫以为她羡慕哥哥们,要了笔墨纹纸来玩的!
真是太大意了!
幸亏她屋里没有这些东西,若是贸贸然的上手,让人发现她竟会写字,只怕母亲立时就要去请白云观的道士来收妖了!
程曦沮丧极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睡觉、玩耍和发呆,竟无事可做。
念心见程曦无聊,便给她出主意。
“小姐,您要翻花绳吗?或是荡秋千?绯樱用七色稚鸡毛做了个毽子,让她们踢给您看好不?”
全是小孩子玩的。
程曦有气无力地摆手,人懒懒的:“你最近可有听闻什么新鲜事,说来我听听。”不自觉就流露出与年岁不符的语气。
对于念心打探消息和结交关系的本事,她挺放心。
“有许多宗儿呢!小姐您知道吗,大厨房林妈妈的孙女欢姐儿养了只猫,产了一窝小崽子,足足有六只!听说个头只这么点大,”念心拿小手比了比,“叫起来咪咪的,可爱极了!”
程曦想起了最后那几年,每晚都能在荣福宫听到野猫凄厉的叫声……一点兴趣都没有。
“……蒹葭几个都把绣好的帕子荷包交给阿禄,每回阿禄得了差事出门便替她们把东西卖了,兑成银钱……”
宅子里的丫鬟常会卖些绣活做补贴。
“……三太太就快回来了,东偶居这几日里外都忙着收拾呢。听说是三爷待的地方太荒凉,老夫人同三爷都心疼三太太月份大了,怕小主子在肚子里受委屈。”
程曦眼睛一亮,面上不禁泛起笑容。
她唯一的弟弟就要出生了。
三叔常年驻守在外,三婶则留京侍奉翁姑,两人成婚十二载只得一子,是府里的七少爷程昕。祖母很是担忧小儿子那一房子嗣单薄,日后门庭难支。好在大越规定二品以上地方武官的家眷才需留京,三叔如今才是四品卫指挥佥事,于是祖母前年便让三婶跟去任上照料——如今总算又听到了好消息!
“可知道三婶婶什么时候到?”程曦双眼亮晶晶的,显见十分高兴。
“我是听佩儿说的,但佩儿也不知道具体的,说是书墨姐姐吩咐的,只告诉她们三太太要回来了。”
程曦点点头不再追问。
无妨,反正最后三婶平平安安的生了个大胖小子。
接着念心家长里短的又扯了些,程曦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价值。念心终归还小,一团孩子气的,只捡自个儿感兴趣的事记着。看她年纪小,有些事别人也不一定同她说,特别是外院的事,更是一点都打听不到。
母亲整日将她关在内院,前几日临安伯府的赏花宴也是独自前去,将她留在了祖母那里——大越的闺阁千金,通常要到十岁后才开始出门做客走动。
程曦便问起之前交代念心的事。
“齐妈妈?”念心愣愣的睁着眼睛,喃喃道,“没什么特别的呀……昨儿她好似不大舒服,蓝茗说她夜里起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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