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你没钱交补习班的钱,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尤明乐嘴角勾起了一点浅不可见的笑容,但仍是同情的语气。
欧阳樱混了社会这儿多年,应付过了许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场面,此时尤明乐那表里不一的神情显然太小儿科了。她将手撑在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尤明乐,“课代表,你再不说,你的数学作业还收的齐么?不怕杨老师给你舞一套剑法么?”
“哼,老师才不会凶我呢。我可是纺织厂厂长的女儿,”尤明乐骄傲地抬起头,“而你爸马上就要下岗了,你不知道吗?”
欧阳樱一愣,她爸没有赶上知识分子下海潮,倒是被迫跟上了工人下岗流。
尤明乐见她的发愣反应,有些高兴,“我爸说了都是工人太多,效率太低,才会让工厂效益不好,年年亏损。”
“说完了吗?”欧阳樱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不想再给她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希望你爸能够长长久久地将这纺织厂开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据他所知,第二纺织厂在2002年的时候就彻底告别历史舞台,被国有资产处理委员会给收编了。
尤明乐被她一堵,最后那明明是反话,却是让她没法继续挑衅下去。而且欧阳樱刚刚的眼神有些让人发憷,就像是早上看她大姨时的那眼神。没错,物理老师刘老师是她大姨,她早上看到欧阳樱居然敢顶撞她大姨,心里记仇,有意下午刺激她来报仇。
尤明乐哼了一声往后走,闷不做声的收完作业本,走出教室后,在过道里将欧阳樱的数学作业本挑了出来,用力揉搓了几下来泄愤。
欧阳樱没了上课的心思,后面两堂课都是浑浑噩噩地听了下来。待一听到下课铃声,收拾起东西就往校门口跑,陈思琪在后面喊她,她都没听见。
她没有挤公交车,一路跑回家中,似乎想把心中挠心挠肺的烦扰都跑掉,活在当下,现在要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回到家门口,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头传来了他爸妈对话的声音。
欧阳樱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口,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那你们厂里吃了散伙饭吗?”余绣问道,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你满头的汗,我帮你擦擦。”
“厂里开了个会,开到了刚刚。”欧阳林华应道。他也是刚刚才回到家,就比欧阳樱早了几分钟进门,因为有心事,都忘了关上门。
“这尤青山也真是,待了二十几年的厂,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连顿散伙饭都不给吃。那你中午吃过了么?”余绣语气有些不满。
“中午拿着馒头应付过了。”欧阳林华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我去给你盛饭。你先吃点。”
“不急,等樱子回来再一起吃吧,我现在吃不下。”欧阳林华拉过她的手,“余绣同志,你也在旁边陪我坐会儿。”
余绣嗯了一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她的老公日渐深凹的眼圈,有些心疼,“下岗了也好,这工厂没多少活儿,却是整天开会,开会,应付检查,尽做些无用功。工资还经常拖欠,连最后一天还要拉着你加班。真是新社会黄世仁。”
“是啊。”欧阳林华知道余绣在宽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但随即有想到生活的重压,笑容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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