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儿暗自叹了一声,就算再不喜对方,切莫失礼才是,故而她上前几步,福身行礼,“黄家梓珊,打扰谢郎君了。”
谢霖拿起手杖,一深一浅得走向林菀儿,道,“黄娘子前来拜访,不知所谓何事?”
林菀儿回给他一个浅笑,“我只知这是云空师父的禅院,怎地竟成了你的了?”随即,她径直往院中走去。
谢霖笑了笑,跟了上去,“前几日,方丈荼毗,在下不愿太过于叨扰,便回了惠心师父,于昨日来此处静修。”
林菀儿看了厅堂一眼,却见几上摆满了书籍,粗略看了下,大约也有四五十本。她好奇,大户人家的郎君娘子身边都有小厮或者嬷嬷在身边照料,他倒好,本就行动不便竟是自己端茶倒水。
林菀儿示意紫薇去煮茶,她便寻了个蒲团坐了下来,道,“昨天夜里,郎君可睡得安稳?”
“山野之地,倒很是舒心,不知黄娘子为何如此一问?”谢霖随即也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怎地,在某个时刻,林菀儿总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隐着的蓝,他唇上的胡须还未曾刮掉,眼下瞧着像极了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这使得她竟愣了一下,随即道,“真的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院中泉水叮咚,再如何有动静,在下也听不见啊。”他笑道。谢霖自知腿疾之后便将自己闭养在家,十几年也未曾踏出家门,父母早已双亡,他又几乎成了废物,若不是他顶着神童的名号,族中长老怕是早就对他放弃了,顾念他有些头脑,将来或许还有些用处,故而对他的婚事极为上心,倘若能够为族中带些利益也是好的,从十八岁开始,族中便替他物色夫人,可每每那娘子听说他是个身患腿疾之人便望而却步,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便想着退婚。至今,他大约已然被退了四回亲了。
也不知怎地,他闲来无事,便想着上京考个功名玩玩,族中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考上了,对谢家也是助力,若是未曾考上,借科榜之名他也可为谢家带来名声,可谓一举两得,故而他前脚刚出谢家,后脚便又给他张罗了一门婚事,然而,这回,这个娘子竟未曾想到退他的婚,他对此便起了兴趣。
只是到了上京他才听说了其间原因,原来这娘子被林郎君退了婚,她倒是个烈性子,竟想到了自戕,未遂后便被安置于这佛堂。
他原想着这娘子或许同他一样有隐疾才会被退,但这几次见面下来,他却发现,她并非如此,且看她明摆着摆道王爷,而王爷却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这使得他对她的兴趣更加浓了。只是,她却还是不够聪明。
茶水上炉,紫薇在一旁侍候,林菀儿扭头示意紫薇出去,而后才道,“谢郎君可知这积福寺何处植了茉莉?”
“茉莉?”谢霖抬首与她对望,“在下在这寺中已久,却未曾记得寺中植有茉莉。桂树倒是不少。”
林菀儿似乎他说的每句话都极为真诚,但她却分辨不出他说话的真假,可她那日确实是在他身上嗅到了茉莉的味道。她又问道,“听说谢郎君出身士族氏族大家,怎地身边却不曾有人服侍?”
谢霖目不转睛,道,“在下有位故人,曾经在这禅院中住过一段时日,恰逢他的忌日,在下便前来拜会,为显虔诚,在下便不打算带什么奴婢了。”
竟是一问一答,连半个弯子都不曾绕,这让林菀儿整个人有些懵了,他到底是想要作甚?林菀儿不由得低头,咬了咬嘴唇。
在谢霖看来,巾帕盖住了她大半的容貌,此时垂下双目,竟显得有些我见犹怜。
他忽而笑了起来,“是在下的疏忽,离娘子的佛堂如此之近却不曾拜会,该罚,该罚啊。”
气氛微微缓和了些,林菀儿才道,“那日被困冰窖,听说是谢郎君所救?”
他道,“是。”
“你从何得知我被困冰窖?”林菀儿抬首看向他。
他神态自若,“娘子如今应该已然知晓当初是被利用了吧。”
她哼地一声别过脸去,她的确是蠢了些,但被人放到台面上说难免心中不舒服。
他继续道,“王爷的局确实不算是高深,在下也只不过通知了毕少卿,让他尽早将娘子的护卫放出而已。”
“局?”
“王爷需要一个饵,而娘子正好在这当口送至他的口中,他也不好推脱,当日守律院早已有所准备,只是不曾想,他竟想要将你弃了。”他无奈地看着她,“黄家娘子,你怕是惹上这位现世阎王了。”
不就是对他无理了么,怎地此人竟如此小肚鸡肠、眦睚必报!
“惹上便惹上吧,你笑个什么?”林菀儿怒目而视,“出了如此之事,谢郎君竟置身之外,这才是好本事!”
“黄娘子,过奖了。恕澜之愧不敢当啊。”他双手抱拳,似是要对她作揖。
林菀儿一时气急,想要离去,却又想着,既然查到此处了竟还未问出些什么,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此时的心中实在是恼怒,正值此时,炉上的壶水以开,谢霖顺势起身,一深一浅来到炉前,问道,“黄娘子可饮茶否?”
“不渴!”林菀儿极为不客气地甩了他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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