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华遥这个公主尊号来得十分轻松,但也颇有些罪恶,对不住当今的七皇子。这事还的从四年前说起,彼时华遥的父亲华城还没死,一次带着她去参加宫廷盛宴。席间皇帝说有两个梦境缠绕了他许久,让他颇为惶恐,钦天监都解不开究竟寓意着什么,便想说与大臣们听听。

原来皇帝夜间做梦,前一梦但见苍茫的原野上有一麦穗长得极好,旁边还有一只膘肥体壮的耗牛再吃青草,后来又跑来了一只瘦骨嶙峋凶恶的耗牛,一口将肥的流油的耗牛咬死吞了。这还不止,瘦耗牛还把涨势讨喜的麦穗一口吃没了,然后还在原位置长出了一颗荒草。

后一梦便是自己怀抱七个精雕玉琢的玉人,他很是喜欢。结果在他一个不留意时,最小的玉雕被贼人偷走爬上了一匹马跑了。结果玉雕从贼人身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华遥当时什么都不懂,边啃着一个桃子边一脸天真的对华城说:“这些梦境似乎都不大好啊。”

皇上眉头一蹙,然后笑着问道:“郡主何出此言,莫不是瞧出了其中一二?”

华遥犹豫了一下,说:“第一个梦境是说今年将会是一个丰年,五谷丰登所有的仓库都会装满粮食。但是明年却是一个荒年,很多地方都会天灾连年颗粒无收,百姓将会饿死无数尸横遍野。要我说的话,陛下今年需得找个信得过靠得住的人管理农生民计之事,今年多储备些粮食为明年做打算才好。”

“一派胡言!”对面席间一个老头愤怒的呵斥道:“小孩子家家信口雌黄,陛下惠泽苍生,怎可能天灾连年横尸百万?”

华遥惊得浑身一抖,连桃子都忘了啃,小姑娘显然有些被吓着了,忙往华城的怀里靠了靠。

群臣议论纷纷,但王座上的皇帝却表情并未有什么波动,波澜不惊的问:“那第二个梦境,又是何寓意呢?”

华遥想说,可又怕有人像刚才那样突然怒吼她,看着众人都在等她解释的目光,挣扎了半响,有些怯怯的说:“第二个梦境是说七皇子不久将会被贼人掳走,七皇子会从马上摔下来,然后摔断腿。”

满座哗然,震惊的目瞪口呆的望着华遥。

皇帝也蹙眉:“郡主是如何知晓的呢?”

华遥年岁小,陡然间被那么多人不太友善的注视着还是被吓倒了,害怕的又往华城怀中缩了缩。

华城安慰她:“遥儿莫怕,你如何想的且如何说吧。”

华遥这才解释道:“皇上育有七子,就是梦境中的七个玉人,而最小的玉人就是当今七皇子。我只知道这些,皇上若是不信,不久之后可见分晓。”

这件事就席间这么一说,之后华遥也忘得快当。待宫中传来七皇子骑马摔断了腿时她自己也震惊了。顿时皇城中都在议论丞相家女儿乃是仙人下凡,前知一千年,后知五百年,大千世界无所不知。

华遥并不清楚自己究竟知道前后多少年,但她知道自己约莫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

说来皇帝当时不怎么疼爱这个七皇子,摔断了腿就完全把他放弃了,任他自生自灭。不过确实派了人好好管理桑农,第二年果真是个荒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幸好前一年有准备,东国过得倒也不算困难。

至此以后,华遥便被皇帝捧在手心了,并封为昌灵公主了。

只是华遥从郡主变为公主才半年,双亲就齐齐离世了,最开始都惹得世人都为她啼泣垂泪。

“公主,公主。”耳边传来呼唤声,华遥回了神,淡淡问道:“何事?”

身后的侍女青叶在她耳边低声道:“皇上说,晋国使臣如此嚣张,必得挫一下他们的威风。问郡主可有何良计?”

华遥蹙眉,单手支颐回想了一下,刚刚那晋国使者是如何嚣张来着。

近来晋国使臣来访,当然少不得带些奇人异事挑衅挑衅。是了,说是他们那里有一种石头,名唤金刚石,纯洁无暇在阳光下可散发出耀眼华光,坚硬无比无坚不摧,是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东国定是没有这种东西,嘲笑东国没有宝物。

太子帝宇和二皇子帝昭都想为东国出口恶气,免得皇帝下不来台,但又实在一时想不起东国有何特有的名贵宝物,可与之相克。弄得皇帝只能向华遥求救,两人面上无光心中羞愧不快,急躁的坐立不安。

华遥端起面前小几上的美酒一口喝尽,起身对着王座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四五十岁的皇帝陛下规规矩矩一拜,笑语盈盈的说:“陛下,使者大人,华遥是个小姑娘,才疏学浅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却是见过这种石头,据我所知它不是世间最硬的东西。”

使者大人满面鄙夷的笑道:“昌灵公主博闻广识我等佩服,只是不知昌灵公主说的比这石头更硬的是什么?”

华遥扬起唇角灿烂一笑:“今日大家都累了,不如大家都先回去休息休息,请陛下明日设宴绝溪崖上,到时候大家边吃酒边畅聊?”

绝溪崖在皇宫的最西边,风景甚是不错,悬泉瀑布飞溯其间,绿野青葱古木参天。无论何时此处都是艳阳高照,及天气而言,是个游玩的好地方。只是此处已是皇宫之外,且不远处有一方悬崖,深不见底。崖下白云袅绕,胆子若是小一些,站在上方腿都会发软,吓得满脸苍白尽是冷汗,因此鲜见的有人回来这儿,但风景是真心不错的。

皇上摸不清华遥要做什么,但这小姑娘素来聪明,想的法子自是万无一失。便朗声大笑,“如此便如华遥公主所言,明日设宴绝溪崖。”

群臣陪着皇帝大笑,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像是真正的太平盛世,真真假假没人分得清楚。

华遥摇着手中的美酒浅浅的笑,像是有几分醉了,眼中又偶尔闪过几缕华光,清冷间说不出的风流洒脱,所见之人无不心间震惊,这当真不太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神色。

斜对面坐着的一位清风朗月,淡雅霜雪的白衣男子,淡然喝着酒,微眯着眼不动声色的望着华遥,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似有似无的浅笑。

华遥清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将酒饮尽。白衣男子唇边隐隐一丝笑意,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漠然,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生死无意的冷漠。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许久,华遥终是醉了。她摇晃着起身对着皇帝规矩一拜,道:“皇上,华遥不胜酒力,酒醉的厉害,欲先行告退了。”

皇帝很爽快的笑道:“即是如此,公主就先回去吧。来人,护送公主回府。”

出了宫门,华遥跳下马车,在路边呕吐了起来。吐得太过难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青叶递上一杯水,扶着华遥心疼的说:“公主这又是何必呢?老爷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多心疼啊。”

华遥扶着胸口顺了两口气,说:“我爹死之前要我承诺的事你是听到了的,一切还没真正开始呢。”

“公主。”青叶蹙眉说不出话来,只得心疼的轻拍着华遥的背。

华遥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才回到马车上,问道:“今日我进宫了,流毓,苏影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青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狠下心说:“苏影公子把您院子里的桃花树全砍了,还把您吩咐送去的书全烧了。至于流毓公子,他给自己下了毒,不过被及时救了下来,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御医说他的眼睛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在看的到。不过星叶公子到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华遥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叹息:“怎么尽是些不省心的人。对了,他们都是几岁来着?”

“今年都是十六岁,他们的生辰也快到了,郡主是想送他们什么生辰礼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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