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张夫人问问家人如何,兄弟姐妹几人,说说闲话,不觉就已到了,张夫人先下车来,依旧让马车送杨菲尔回去。
今日到家的稍早,家中只两个弟弟在家,见姐姐回来,高兴地喊道:“姐姐,你回来啦。”杨菲尔笑道:“是啊,就你俩在家?在做什么?”小广道:“刚喂好了鸡。鸡蛋也收了。”杨菲尔哦了一声,道:“那我去把晚饭做了。”
做好了一锅的山芋稀饭,又烙了八张死面饼,杨菲尔真的撑不住了,对双胞道:“我去房里躺一会儿,爹他们回来叫我。”便回房里去了,也是倦极,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已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见窗外一月如钩,挂在中天,夜色沉沉,四际静深,心下估摸着大概已是凌晨一点左右,杨菲尔一时觉得身体如被掏空,竟无一丝力气,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想到自己自穿到这里,竟然已有半年之久,恍若隔世,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很少想到前世,难道今后的一生都将如此?苦笑一声,不如此,又有何法?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吧罢,走一步看一步,再有几个时辰便要天亮,白日还有白日的事情。
渐渐感觉力气回来,撑起身来,披上衣服,又靠了一会,觉得有些饿了,便出了房间,到厨房去找吃的,借着月光,打开锅盖,见里面一个蒸架上一个小汤碗,里面盛了一碗稀饭,旁边一个盘子里一个面饼,还有半碗什么。
忽然后面房间里出声道:“可是我家秀儿?”声音有些苍老却透着慈祥,杨菲尔听出是奶奶王氏的声音,走到门边,小声回道:“是我,奶奶,你们睡吧,我出来吃点东西,不用管我。”
却听到里面悉悉索索,脚步踢踏,随后房门吱呀轻响打开,王氏披着衣服端着一盏油灯出来,瞬时间橘黄的灯光温暖了小小的厨房,王氏道:“我家秀儿昨日是累坏了吧,你娘去喊了你两遍,你都没醒,就不忍再叫你了,给你留了饭,放在锅里,饿了吧?快去吃吧。”一边将灯放在灶台上,将锅里的饭食一一拿出来,道:“你就趴锅台上吃罢,还热着,再端出去怕凉了。”
杨菲尔应好,去堂屋搬了一张条凳进来,坐上去,接过王氏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将起来,原来那半碗是青椒炒鸡蛋,正是杨菲尔平素最爱,配着香甜的山芋稀饭,一会功夫,就风卷残云,碗空盘空。
只余那面饼没吃,王氏劝道:“再把那面饼也吃了吧,空了这么长时间的肚子,只吃这点稀的怎么行?”杨菲尔道:“不吃了,吃不下了,我还想再睡会,一会吃多了睡不着。”又道:“奶奶,你也去睡吧,我漱过口就去睡了。”将用过的碗筷放在一旁,等明早一起洗,一边从锅里舀了热水出来刷牙洗漱,王氏道:“不急,我等你弄完。”
杨菲尔只得由她,事毕收好厨房,王氏举着灯送她回了卧房,这才回去。
一夜无话,早上沈氏叫醒杨菲尔时已是辰时二刻,匆匆穿衣洗漱,吃了早饭,张家的马车就来接了,昨天一天的工夫,村里人人知道张家来接胡家的女儿原是去做菜的,纷纷惊奇,这胡家的女儿何时竟会做菜?竟还好到让张家每日来接去酒楼教授他们的厨头?可是这些,不管是猜疑还是嫉妒,于杨菲尔来说,都不过是旁观的路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亦造不成顾虑。
到了酒楼,依着昨日的菜单照旧又做了一遍,又让李胖厨头将全鱼席上菜式都做了出来,毕竟是摸了四十多年锅碗瓢勺的人,做的十成相似,张夫人便叫人写上菜单,命伙计背了,从明日起开始推荐,下午两只烤鸭出炉,又让上下一众主仆大饱口腹之欲。
杨菲尔也是累极,到家倒头便睡,晚饭时分被沈氏叫醒,吃了晚饭洗漱过后,又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大胡沈氏站在床边忧心忡忡道:“这样累法,早晚又要累出病来,可怎么是好?”杨菲尔闭着眼睛笑笑,道:“爹,娘,不用担心,就只有明日一天了,后日便不用去了。”大胡沈氏叹息一番,也无法,便自出去了。
第二日张家的马车来接了杨菲尔,却并未回去接张夫人,只有青鸾一人陪同,杨菲尔好奇问道:“青鸾姐姐,今日为何你家大娘子不去了?也是,每日奔波,毕竟劳累,张夫人千金贵体,哪里能受的住。”青鸾却掩嘴轻笑,道:“若是旁人,我也是不会说的,但胡小娘子你年少老成,聪明智慧,看上去也是个不多口舌之人,我就悄悄告诉你也不怕的。”
杨菲尔被夸不好意思的一笑。青鸾便向杨菲尔附耳小声说了一句,杨菲尔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没想到张夫人竟是有喜了。
青鸾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大娘子自生了公子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这几年连大官人的父母也颇有微词,话里话外,张家人丁单薄,想让大官人纳妾以开枝散叶,青鸾七岁起就被卖进张府,从洒扫的小丫头做到张夫人的贴身侍女,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对这些事也是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替夫人着急。
不想昨日从酒楼回来后,张夫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也吃不下东西,自己觉得大概是下午吃的多了,张嬷嬷却留了个心眼,偷偷叫马车去接了府城的姜大夫来为夫人诊脉,不料竟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上下主仆大喜,今日张嬷嬷便不让大娘子出门了,说要好生静养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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