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听见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显得恣意:“咱们只说我那碗里多放了糖,怎么姨娘又说出来什么伤没伤了我的话?”

刘姨娘自悔言多必失,眼下紧紧闭上了嘴巴,两只眼睛只是瞅着外间的动静。

“姨娘挂心姐姐,真叫人感怀母女情深。”杜明心幽幽地说道,“可我自问一十七年来,从未对姨娘和姐姐起过歹念,姨娘何至于下此狠手?”

刘姨娘依旧无言。

外间帘子闪动,却是二老爷哼着小曲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他觉察出里屋气氛不对,收敛了神色。

刘姨娘垂了头,轻声说道:“二姑娘口口声声逼问妾身为何对她下毒手……妾身只是因自己生病,由己度人,送了碗汤药过去,叫二姑娘去去寒。竟不知这一番好意,怎么就变成了害人?”

杜明心也不多言,只吩咐秋林:“去把我屋里那碗药端来。”她转头向刘姨娘笑道:“若姨娘敢当着我和父亲的面,把这碗药喝下去,我马上下跪给姨娘赔罪。”

话说到这个地步,二老爷再糊涂也知道药里出了问题。他蹙眉问刘姨娘:“心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姨娘听杜明心说药还在她屋里,便放下心来,手从怀里掏出帕子,两眼一挤,泪珠便滚落下来。“老爷您问我,我又问谁去?二姑娘方才说给她熬的药错端到大姑娘屋里了,这下又说药还在她屋里……”

她抬起泪眼,伸手拉着二老爷的袖子,语带凄凉地说:“老爷,这一碗药从抓药、熬制,到丫鬟端走到各屋里,经了多少人的手?如何二姑娘一口咬定是我?那汤药在二姑娘屋里放了这么些时候,这能动手脚的余地……”

“二姑娘说人证、物证都在,可那物证如何作得数?”刘姨娘的哭功了得,一声哭一声说,间或还带着些咳喘,当真让人听来觉得她十足委屈。

“就连这人证,”她伸出纤纤手指,指着瑟缩在角落里的秋林,“她是从小在二姑娘身边伺候的,在庄子上时都在一处,她说的话如何能作数?”

杜明心并未哭闹,只是敛裙裾下拜:“事关女儿性命,还请父亲主持公道。”

二老爷迟疑地问道:“既然谁都没有喝那汤药,你们为何一个两个都这般笃定里面有毒?”

对面两个人俱是神色一凛。刘姨娘笃定,是因为她是主使之人。杜明心笃定,乃是因为前世。

“父亲若不信,可随女儿前去验看。”杜明心看着父亲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二老爷摆了摆手,说道:“方才刘姨娘说得不错,一碗汤药,多少人经手,到底是谁下的药,实难说清。再者,若是闹得大了,少不得要找医馆的人上衙门。咱们一大家子人,着急进京赶路,哪有闲工夫在这里留上许多天?”

杜明心心底一片凄凉,原来这就是父亲。

别人家的父亲听说儿女受了欺负,上门理论的,直接打上去的,软语宽慰自家孩子的,诸般皆有。可曾有谁见过为女儿讨个公道是耽误工夫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