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心笑道:“稀得学了?”

“师父说笑了,弟子实在是求之而不得!”

智心在涧边拣了块桃核大的鹅卵石,平着向水面掷去,鹅卵石跳了几跳沉入水底,智心问道:“如何?”

贺千山心想这有何难?小时候便会玩的打水飘。

他也捡了块差不多的石头,也是平着扔出去,只见去势比智心更疾,打着水一路跳到了对岸。

智心点头笑笑,又拣了块一般大的石头,又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度掷出。

那石头却一下没入水中不见,甚至没发出半点声响!

“又如何?”

贺千山连着试了几次,竟无一次能将石头直接打进水里。

初时他以为是力道不足,便加了出手的气力,结果也只是让石头跳得更远了些。

“忘了为师说过这是一门内外兼修的功夫吗?”

贺千山一拍脑门儿,果然还是要以内力驭之,而这内力便该是这月余所练的心法!

当下他凝神聚气,依法运功,很快气至劳宫,就在那肿胀感又现的同时,只听得智心在耳边念道:“收一放九十分气,不封不闭任自流!”

这两句口诀在别人是千难万难,贺千山听了却如茅塞顿开,体内真气随即而动。

须臾间,阻滞在劳宫穴的内力破关而出,竟将托在掌心的鹅卵石弹飞!

智心虽有心理准备,仍然吃惊不已,好不容易抑制住激动情绪,尽可能平淡地说道:“甚好!这……几日且好生揣摩,待熟练了再教你后面的法门。”说完急急走了。

贺千山此时既兴奋又纳闷,兴奋的是自己的内力修为更上一层楼,纳闷的是觉着这心诀也不甚难,自己已然运行自如,却不知要练到何种地步才算熟练?

又练了几个反复,贺千山着实觉得乏味,便又试着去掷那鹅卵石,岂知外力内力并用之下,石头依然是在水面跳跃,甚至还不如未用内力时跳得远!

贺千山猜测智心所谓“后面的法门”应是诀窍所在,自己再怎么瞎琢磨多半也徒劳无功,便先搁下练功的事,又想起菜园中的花草,于是沿路返回到了菜园。

园中的花草多非名品,却也不都是随处可见的。

杜鹃、丁香、矮牵牛,含笑、玉蝶、马蹄莲……种类竟如此繁多,更有些贺千山竟叫不出名字!

此时虽只是初秋季,但菜园处于半山,不免阴冷,这些花花草草却都长得水灵动人,贺千山不由心中称奇。

他边走边看,津津有味,却又不时摇头自语:

“这株月季应移到北边些,需多些日晒!”

“这株矮牵牛太干了,需多浇水!”

“这两种是不好栽得靠近的,会缠了根茎!”

……

贺千山从未学过养花植草,却无师自通,侍弄花草的本事竟远胜寻常花匠!

他似乎天生能通草木性情,幼时常与人讲仿佛能听懂花草言语,也感同身受那草木的喜怒哀乐,起初家里只当是稚童妄言,也不理会,后来他总是说道,贺敬亭才发怒斥责,至此他便不再提及。

贺千山在一株铁海棠前停下了脚步。

这铁海棠最是喜温畏寒,却在这半山的凉气中盛开得娇艳欲滴,但不知何故,贺千山却看得摇头叹息。

“旁人只道你开得快活,却不知你的苦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尺半见长的物件。

千绝定睛一看,那物件原来是柄短剑,方知当日那一指是点在这剑上!

贺千山这柄剑,褐黄剑鞘褐黄柄、镶着玛瑙水晶,与兄长贺卓文佩剑的装饰一般无二,只因觉得整日挂柄长剑在身侧着实难受,且短剑修理花草更为顺手,才特意找人将剑铸短,却不去管是否适合剑法修炼。

他拔出剑来,找到那铁海棠主干上一处痂结,将剑尖浅浅刺入,轻轻挑起,竟挑出根寸长的倒刺。

“这下舒服了吧?”他轻抚着铁海棠的伤口道,“不谢!”

菜园里另外三人先是讶异于贺千山竟有这种能耐,但见他对花自语,又觉得这位师弟莫非有些痴癫?

贺千山还剑入鞘,却“呀”地发出声轻呼,竟一不留神让那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左手食指——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入土壤之中。

菜地里两位师兄赶忙过来察看伤势,贺千山说只是皮肉伤会很快愈合,但二僧见那伤口颇深,须尽快上药,便强拉硬拽着他走了。

千绝对贺千山的伤没有丝毫在意,因为他眼前正发生着一幕让他无比震惊的景象!

铁海棠旁,滴进贺千山血液的泥土中,先是冒出几根青苗,之后快速生长,分支、展叶、含苞、开花,眨眼间便长成了一簇茂盛的万年青!

千绝瞬间有一种错觉:自己莫非已在这儿入定了一年半载?可周遭的花草蔬菜并无异样,甚至那三人离去的背影还在!

这簇万年青当真是凭空冒出来的吗?!再看一旁原先栽着的万年青,只极少数结了花苞,远没到开花的时候,千绝不由额生冷汗,后脊发凉……

他深吸几口气,定了定心,慢慢走到那簇万年青近处端详,想想又蹲下身来开始拨翻附近虚松的土壤,果然找到几粒万年青的种子,那是上季的果实散落的,未能吐芽早已腐坏。

“便是由这些种子瞬间长成的吗?”

千绝握着种子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把与贺千山交手的每个细节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千绝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从畏惧变得贪婪!

“贺千山,我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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