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审讯,一切都在紧张的节奏中进行着,郑少泽甚至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平时自己也接手一些大小案子,但是这次简直是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唯恐晚了一步嫌疑人就会跑得没了影子。
最难搞的还是柳老板和白正弘,现在他们只知道他们并不在一起。前几天差一点儿就抓住人了,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水杯的水还是温热的。柳老板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嗅出一丁点儿危险的气息就会马上躲开。说不定他现在就藏身在某个角落看着扑空的刑警暗自冷笑,为自己的英明鼓掌庆贺。
白正弘就更厉害了,不用说差一点点,而是根本无迹可寻。这些天里抓捕的一些虾兵蟹将大多是柳老板的人,他们之中甚至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白正弘。
郑少泽抽不开身,荆玮的葬礼他没能去,请洪小天替自己买了一束花以表心意。他每天都给洪小天汇报情况,包括一些细节与疑点,洪小天回复的很少,大多数时间只是说知道了。郑少泽很是不安,尽管他算是一个有经验的刑警了,但遇到瓶颈的时候还是会想着去问问洪小天,但是洪小天什么都没有说。
葬礼那天是叶冰开车带着大家去的,洪小天坐副驾,苏雪坐在叶冰身后,柳一和苏雪中间隔了一个小熊。全程下来几乎没有人说话,荆玮烧伤成那个样子,连化妆师也没有办法,这是让洪小天觉得最心痛的地方。
在场的其他女人们都哭了,只有苏雪没有哭,她亲眼看着工作人员把荆玮的尸体和生前留下的东西放在棺木里,推进了火化炉。她挪动脚步走到外面去,凝视着飞腾的烟雾,感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跟着荆玮去了。
骨灰罐子是白色的,柳一坚持要买下一块墓地,苏雪没有同意。她用荆玮的校服外套裹住了骨灰罐,把它轻轻地搁在小小的储藏柜子里,上了锁。那把钥匙被她握了又握,锯齿的触感提醒着她,斯人已逝,以后要一个人活下去了,尽管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回程的路上苏雪依旧没有话说,小熊很担心她,哪怕她痛哭一场都好,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人害怕她会不会突然情绪崩溃。她希望无论是柳老板也好,白正弘也好,必然要不得好死才能补救苏雪万分之一的心伤。
洪小天临时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车行到半路他就带着小熊下去了。其他三个人谁也没有心情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叶冰聚精会神的开着车,柳一想着自己的心事,苏雪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会觉得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果园。”柳一突然想起了什么,“郊区那边有个果园。”
“什么郊区?”叶冰问道。
柳一突然来了精神,从包里找出纸笔写写画画了好半天,直到车开到苏雪家楼下才画完,“你看,我想起来了,你还在那间会所工作的时候,有一次放假,集体活动去果园采摘水果,你记不记得?”
“这我倒是记得,不过印象不深了……”
“那次我也跟着去了,只不过那时候咱们彼此不熟而已。我在想,柳志远是不是会躲在那里。那里虽然不是他名下的产业,可是我记得那个地方很偏僻,进去很容易迷路,那次之所以组织大家一起去,就是想试试这个地方的安全程度,如果藏起来的话会不会容易被发现。如果有很多人大张旗鼓的进去了会有很大的动静,特别明显,有人躲在那里的话很容易就会察觉。我记得有一次偷听他们讲话,说一个毒贩子就曾经躲在那里,平安的躲过了警察的追捕。”
“你是说,那个地方有什么机密的去处?”
“嗯,我觉得是这样。而且很有可能果园的老板会包庇他,因为那老板一家子都很朴实,柳志远带着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就不住地感谢柳志远带来了生意,我接触过这家人,真的是朴实的过分了,我觉得就算知道柳志远成了逃犯,他们也会收留他,而且还会和警察撒谎。”
“回头我会告诉洪小天的。”叶冰猛地一回头,“诶,光顾着说话了,苏雪呢?”
楼上传来防盗门关闭的声音。
“呼——”叶冰松了口气,“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孤儿院看看吧,大概。其他的暂时还想不到。”柳一挠挠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了,我虽然是姐姐,但是一直没有长大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不长大有什么不好。”叶冰苦笑,“有时候在路上遇见小孩子,他在看我的时候,我就冲他笑一笑,可我心里面想的却是,等你长大那一天,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呢?不长大就不长大吧,不要像我一样糟糕。”
“不是我,是我们。”柳一认真地纠正道。
苏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星期没有出门了,平时还是会忍不住一直回想自己和荆玮共有的那些回忆,即使小熊在和她聊天,即使自己看了一部很长的电视剧,即使玩游戏玩到手酸,苏雪的脑袋里依旧满是荆玮的影子。
她没有过自杀的念头,安眠药她是搞不到的,其他的方式都太痛苦,她经不起这种折磨了,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曾经看过一个女人喝百草枯自杀的新闻,死就死了,还要死的那么惨,那么痛,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足够难过了,最后也不能选择一个安逸的死法了结自己。
荆玮也是这样的,苏雪回想起那天的事,知道自己算是死里逃生,本来应该是她和荆玮被害死的,最后自己逃了出来,荆玮和那些无辜的人却死掉了,她想象不出凶手心里到底蕴藏了多深的恶意,如果真的想杀死他们有很多可行的办法,偏偏选择了最危险,而且容易伤及无辜的一招,就算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那也真的太不值当了,万一被抓到,被判死刑都不够来还。
她想自己是疯了,居然替凶手分析起局势来。
窗子每天都在擦,这几天也没有下雨,没必要再擦了。地板上自己掉落的头发丝也捡干净了,想再找到一根也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哦对,本来要多买几斤茄子做腌菜的,这几天丢三落四的给忘了。苏雪把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揣起钥匙,找钱包又找了半天,钱包里还有一张荆玮的卡,里面没有几个钱,不知道死去的人留下的银行卡怎么销掉,她不是很喜欢在银行办业务。
不对,腌菜要做很久的,现在早已经不是做腌菜的时候了啊。
不要想了。她发了会愣,终于准备出门。运动鞋的鞋带她总是系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如此僵硬,系了好几遍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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