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灰蒙蒙的天色笼罩着残酷厮杀后的战场,硝烟味、血腥味、腐臭味弥漫空中。
沈宸用力将一名士兵拖到掩体后。这名士兵那双年轻的露出惊慌神色的眼睛里显示出一种模糊的恳求,上衣污秽不堪,血迹斑斑。
天色又亮了一些,沈宸才发现血是哪里流出来的。她解开士兵的上衣,看到鲜血象泉水一样顺着他的袖管流了下来。
虽然参加救护队已经数天了,但沈宸还没有处理过这样重的伤势,但她依着头脑中的知识,意识到他中了开花弹,裂口从手臂快到肩膀了,这是动脉血管破了。伤兵的眼睛里流露着无声的恳求,沈宸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扯掉血污的衣袖,撕出布条,沈宸在伤口上侧用力绑勒起来,看着血流得少了很多,她从急救包里取出药、纱布,把伤口敷药包扎。
伤兵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低沉混浊,目光有些呆滞,但已经能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微弱的说了声谢谢。
沈宸笑了,轻轻点了点头,摘下伤兵身上的水壶,喂他喝了两口水。担架队上来了,她招呼着把伤兵送上担架,看着那交织着恳切、感激、痛苦等情感的眼神随着担架和救护队渐渐远去。
当悬挂太阳旗的日本兵船在黄埔江里横冲直撞,撞翻中国渔船,开炮轰击中国城市和乡村,任意屠杀中国老百姓的时候,中国人的爱国主义冲动是不需要语言来动员的。
淞沪抗战开始,战地救护正式拉开帷幕。中国驻军在北四川路等处与日本侵略军展开激战,刚筹组不久的上海救护队当晚就出动十几辆救护卡车,每车五人编成一个救护分队,上前线进行服务。
随着战事的持久进行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救护队的足迹遍及大场、罗店、宝山、嘉定、南翔、昆山一带,数百名热血青年携带着担架、急救包、慰劳品以及几十辆救护车,往返于伤兵医院、难民收容所和前沿阵地之间。
战地救护工作繁重,而且往往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在前线与后方的频繁奔波中,救护队员毫无怨言,甚至把伤兵送到医院后,往往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又奔赴前线了。
当沈宸终于能躲在已经是残垣断壁的街旁商铺里休息片刻时,她的眼睛却定住了。砖石下是一个鬼子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在旁边,一枝步枪露了出来。
她似乎一下子忘记了疲倦,上前连扒带拽,把步枪拿到了手中。这是一枝三八大盖。拉动枪栓,检视枪枝,除了枪托有些焦痕外,其他零件运作正常。
摩挲着冰冷的枪枝,沈宸觉得血液在升温,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在全身充盈。是的,她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秦皇汉武的血液,秦皇汉武的子孙可以忍受几千年的贫困和落后,但是决不能容忍任何外族侵略和肆意的杀戮。
再次扒开碎砖烂石,沈宸把鬼子的尸体拉了出来,解下鬼子身上的皮带和弹盒,武装在自己身上。沈宸或许没有意识到,她的眼神在变得凌厉,整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
“轰!”一声炮响,不远处炸起了一团烟尘,一间房屋垮塌下去,灰尘弥漫。
战斗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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