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罪恶的温床,而白昼则是力量的猎场。
六月近半,斗柄南而偏西,时虽炎热,但酷暑已是强弩之末。
六月有小暑、大暑两大节气,五日一候,共分六候。小暑初候温风至,至就是极的意思,温热之风到六月小暑头五天已到了极致,其后天地肃杀之风渐生,所以二候蟋蟀居壁,三候鹰乃学习,说的就是万物感受到了天时之机,身有所动以迎天地气息的变化。
过不得十几二十来日,等居于壁中的蟋蟀远飞于野而争斗时,就说明肃杀之气已盛,时节也就该进入到初秋的序列了。
当几乎缠绵了一整夜的细雨渐渐停歇了下来后,介休城头上又照常升起了一轮炽热的朝阳,雨水清洗了县城久困之下的恹恹之气,阳光下的一切都显色格外的清新和生动。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自家的大门探出头来,眯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甘冽的空气,沾满朝霞的脸上顿时浮现起畅快而又迷醉的神情,这样的情绪下,最适合发酵积极的人生。
“我说,赵瘸子,大清早的不在家搂着你家那口子睡觉,急匆匆的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上哪里去?到县衙去啊。你还不知道?介休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知道什么?有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没听说吗?倒夜香的钱愣子一大早就在满城里宣扬,说他早上过东门时,见到三四十个粗衣大汉,每人推着辆载满了粮食的大车,从城门街排着队径直往县衙的方向去,看样子像是去劳军。”
“劳军?钱愣子尽会瞎扯!胡骑围城那么多天都没见西河或者并州来过一兵一卒,如今围都解了一两天了,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军队可劳了。再说,三四十车粮食,算算顶多也就百来石,真要是上头有军队来了介休,就这么点东西人家又怎会看得上眼?!”
“是你听岔了。钱愣子说这些粮食是从城外经东门运到城里来的,不是从城里运到城外去的,所以,劳的自然不是西河军,也不是并州军,而是介休县自家的兵丁。”
“这样说来更荒谬了。介休有兵丁吗?当日胡骑围城时,温县令只身往西河求援,韩县尉召集起来的守城人不过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百工杂役,要说这些人就是介休的县兵,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赵瘸子说得没错,介休没有县兵那是以前。昨天上午刘司马在东城门下征募兵丁的事你难不成就忘了?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珠宝财货磊在大街上让人看着都眼红,要不是家里有一大家子老小要照顾,我都想冲上去应征了。”
“嗐,就你?得了吧!你以为钱财是这么容易拿的么,你去了也铁定应不上。我昨天可在人堆里看得真真的,百来号应征的人里,就取了十五个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年轻汉子,下你这样的,那些县卒们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这话刻薄是刻薄了点,说得倒也不假。依我看,这新来的刘司马和温县令、韩县尉一帮人全然不同,老汉我在介休也住了十几年了,向来只见过县兵解甲归农,还真没见过像昨天这样公开招募兵卒的。如今大雨刚下,暑热稍退,地里的庄稼侍总得趁机侍弄一番才好等着秋收,在这个时候把壮劳力都征了去,也不知道这刘司马打的是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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