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雪落山麓,照夜白。

夜黑风高,树影森森,这一来一去未起方歇,旁人又哪里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何磊落冷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快报上名来。”

何磊落自是没看清此中玄机,他只道是此人技艺不精,不敢硬接赵光明的暗器,此时不禁心头大宽:“你若识相,便赶紧滚得远远的,免得凭白丢了性命。”

月转西移,一束月华越过斑驳稀疏的枝桠,投了下来。离赵、何二人不远处的一棵老松下,只见一道人影从树后缓缓迈出,夜甚黑,叫人看不甚清。

赵、何二人见状,顿时如临大敌,不敢马虎。他们之所以放狠话,一是敌在暗,我在明,非常被动,便放狠话激将他人出来。二是摆明道上的规矩,正所谓亮盘如见面,见面必分财,想分财便要刀刃见血,横竖一个躺着出去。三是连唬带吓,警告对方不要照面,一旦照面捅见了人家的好事,人家也留你不得。

而如今,对方既然走到台面上,就意味着要截你的“货”,要么人走“货”留下,要么把性命和“货”都搁下。

“大…大侠,真是大侠来救我了吗?”

蔺正阳的鼻子有点发酸,眼角有点潮湿,他心目中的大侠终于赶在两名亡命之徒残害自己之前,及时的出现了。

蔺正阳从小最大的乐趣就是能跑到街坊邻居之中,听老一辈的人讲述侠客们的英雄事迹。在他的想象中,大侠们总有着一副俊朗的外表,明亮的眼眸,手握锋利的宝剑,身负绝世的神功。

他们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上敢捉弄昏庸无道的皇帝,下敢屠戮鱼肉百姓的恶绅,他们永远是坏人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剑,又同样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大救星。

在蔺正阳的心底,他最渴望的不是成为一名饱读诗书的大儒,而是一名嫉恶如仇的大侠。

“大侠,大侠终于来救我--”

话说了一半,蔺正阳竟再也吭不出声来,那人在他的眼里一步步放大,一步步碾碎了他心目中的大侠形象。

那是一个老叫花子。

他的左手揣着几枚蚕豆,右手拎着一壶酒,脸色乌黑乌黑的,一双招子却亮的吓人,头发如木匠刨花一般的卷曲着,连发色都像松木。

他一身单薄的衣衫上破烂了几个窟窿,左脚上的草鞋早磨翻了毛边,右脚光着,上面半沾着泥,半沾着雪。

“这‘大侠’也太寒酸太落魄了吧,他真能救我性命?”

蔺正阳对此表示严重怀疑,在他的心目中,大侠的外貌与衣着总是和自身的实力成正比的,对于这一点,他极为笃定。

“鄙人马驼子,见过二位。”老叫花子嬉皮笑脸,抱拳说道。

何磊落冷哼一声,但声音极小,还后退小半步:

“真他娘的晦气,在这荒山野岭的地儿,居然碰到了一个老叫花子!”

但就在这时,许久未动的赵光明动了,他满面笑容,上前一步道:

“来人可是五花山的马王爷?晚辈早闻前辈高名,只奈何为生计所迫,东奔西走,一直无缘见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事情出现了转机,赵光明认识这个和叫花子一样“大侠”,就算没见过,也至少听说过。

蔺正阳的心思马上又活泛起来:赵、何二人应该会看在大侠的面子上,放了自己,这值得振奋。

“大哥,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依我看,这老小子徒有虚名,大哥三招两式便可打的他爬不起来。”

何磊落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对马驼子不屑一顾。

赵光明刚要出言训斥,马驼子摆了摆手,瞧向赵光明,嘻嘻笑道:“你这娃娃,什么都好,就是心未免黑了点。”

他一仰头,弹起一粒蚕豆送到嘴里,咀嚼两下,“啪”的一声拍开酒封,“咕咚咕咚”痛饮了起来。

蔺正阳靠的近,他见赵光明肩膀突然一沉,手腕一抖,就要拔剑出鞘,眉宇间忽然又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就这一霎那犹豫的功夫,马驼子已然将酒壶放了下来。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机会,赵光明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相反,他做事雷厉风行,阴险毒辣,他一旦出剑,就务必要求一击必杀。

蔺正阳的一颗心又吊了起来,他知道,赵光明对马驼子动了杀心。可他刚才还把马驼子比作武林前辈,诚惶诚恐,这转眼间就要杀人灭口,蔺正阳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正一点点崩坏自己的从小对武侠世界的幻想。

一口热气混杂着和醋一样酸的酒气从马驼子的口中缓缓吐出,他挑了挑眉,充满挑衅地看了赵光明一眼,嘿道:“嘿,神女谷的胆小鬼,老驼子大好的头颅搁在这儿,也不敢动手?”

神女谷?那是个什么地方?蔺正阳并不清楚神女谷在哪里,所以面色如常。反倒是何磊落瞪着一双牛眼,先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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