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培训班的后面有一处植被葳蕤的小花园,花园的正中长着一颗参天的梧桐树。春意渐生,花园渐渐变绿,层层的嫩芽从枝头里冒出来。

宁冲找到胡水月的时候,她正仰着头,专注地盯着梧桐树上微绿的枝桠出神。初春的寒风吹过,吹乱了胡水月的头发,也吹掉了她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

遥遥地望过去,略显凋敝的梧桐树加轮椅上一个孤独的身影,这大概是宁冲见过的最萧瑟的场景了。

“胡老师在梧桐树这里。”宁冲给周铭发了短信,周铭他们没想胡水月能走这么远,一直在教学楼里找,现在恐怕要急疯了。不知为何宁冲脑海浮现胡水月上课时偶尔凝视窗外这棵梧桐树的景象,便如有感应一般寻到这里。

“胡老师。。。你在看什么?”发完短信,宁冲悄悄走到胡水月身后。胡水月微微扭头,嘴角不出所料地恢复了微笑,指指树上的嫩芽说道:“宁冲你看,不知不觉春天又来了。这梧桐树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长新芽了。”

宁冲跟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没说话,胡水月却忽然垂下脑袋,自言自语道:“这叶子长了落了好几轮了,为什么我还是等不到春天。。。”

“老师。。。”宁冲想安慰,却又张不开嘴。她知道,没人能体会这些年胡水月所经历的痛。

她悄悄走到胡水月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轮椅推手上,冰冰凉的。

“老师,我给你表演一段,你指导指导我吧。”宁冲突然走到胡水月跟前,正了正她的轮椅。

胡水月脸上浮现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下巴微微颤抖,点点头。

宁冲深吸了口气,双手捂住胸口,皱起眉头。

“我把我的爱,我的肉,我的灵魂,我的整个儿都给了你!我们本该共同行走,去寻找光明,可你,把我留给了黑暗!”宁冲用胡水月这些天教的法子,努力模仿着她表演时的样子。

胡水月认真看着宁冲表演的每一个细节,心里滚烫烫的,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指导学生了。此刻心无旁骛的宁冲让她想起当年同样心无旁骛的自己。

宁冲表演完,她轻轻鼓鼓掌:“不错不错!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对初学者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吗?”宁冲这么做原本只是想安慰胡水月,没想到竟能得到认可。

“嗯,但初学者最大的问题就在一个‘演’字上。你还没有进入角色,你现在做的只是声音、表情、动作的模仿,所以会有些不自然,而当你真正进入角色,你就不是在‘演’,而是在展示,因为你已经和角色融为一体了,你就成了她。”

“我。。。我怎么听不大懂。”宁冲挠挠脑袋,一头雾水。

胡水月笑笑:“你才刚接触表演,不理解是正常的。而且你还小,经历的也少,还需要很多磨练才能体悟多种角色。慢慢来,以后我再教你。。。奥,不,以后会有老师教你的。。。”话说到尾处,胡水月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宁冲可不得她没有笑容的样子,赶紧接话:“胡老师,那您给我开小灶吧!回头我找韵璃的时候您再教我,还有还有,我特别喜欢《故乡的云》,特希望您能给我讲讲内幕。”

《故乡的云》四个字瞬间把胡水月的眼睛点亮,她昂昂头,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这部电影目前是胡水月全部的自信来源。当年她一个毫无名气的话剧演员被大导演柳田相中,出演背井离乡的少女阿云,因演技精湛,一举夺得多个国内外大奖,也使得胡水月一夜爆红。当然那时谁也料想不到红得快,摔得也惨。

“你真的想听?”胡水月晃晃脑袋,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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