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骄纵跋扈也不算屈了他,说他忤逆犯上也没有枉了他。

那便是说的正对了,真真是恰如其分也不为过。赵修远对此结果没有分毫的意外,也毫无异议,他向皇帝和太子躬身行了礼,道了句,谢父皇,谢三哥,儿臣告退。转身便退出了静心殿。

静心殿外面的天空宣朗开阔,碧空如洗。数日不曾见过的明静悠远倒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他弯了弯嘴角,未作停留快步往宫内而去。

皇陵一案结束了,久不见晴的临安城忽然廓散了云雾,层层遮掩的天光顿时了无拘束、一泻万丈,大放晴了,大臣们成群连片地退出了静心大殿,他们虽然仍旧心有余悸,却更觉得通体舒泰了不少。

他们心中清楚四殿下这次得罪了皇上,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太子明理大义更识进退实在不可多得。

薛继安知道陛下要冷落四殿下一段时间了,长青宫谢绝一切访客就是不让他们去拜访的意思了,可惜呀他还想去看看四殿下。事到如今无人可怨怪,便也只剩一句叹息了。

殿外不论得了恩赦抑或加了罪责的,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静心殿内百官皆散去之后,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安坐于御位上一动不动,身边的太监以为皇上还要再看一会儿折子,可等了半晌也不见皇上动,便上前询问皇上的意思,却不想还未出口,皇上身子一倾突然瘫倒在地,这一场变故是毫无预料的。

这一下差点把侍候的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回了神急忙想叫太医,承启帝却趁着最后一丝清明说,例行传太医不要声张,告诉……太医各宫不许…透露一点否则……

御前伺候的太监很懂事,即刻便连连点头应了,陛下,陛下……

承启帝已经昏了过去,一殿的太监宫女慌乱地将他扶到了偏殿榻上,叫来了太医。

他们全都吓懵了,陛下万一出了事情他们一个都逃不了,有人想叫回来刚才出去的大臣还有一两位皇子来看看,还未举动便立刻被太监阻止了,陛下说不许透露一点出去!你们不要脑袋了吗?!

太医一到,承启帝忽然便转醒了,方才他实在撑不住急火攻心便累昏了过去,眼下只好由着太医切脉,躺在榻上一股悔意猝然涌上了心头。陛下万万要保重龙体啊,陛下绝不可再伤神了!在太医一片劝告声中,承启帝浑然未觉,心中深深叹息,朕还是害了你们啊……

……

丘尚书只来得及同家人告别,草草收拾了几件衣物的一时半刻便被吏卒们催了三番五次,丘大人心里涌起一股悲凉,他也不收拾了,即刻便随同吏卒们出了门。发配流放出京此之大事,前来送他的却是一辈子没瞧上他一眼的薛继安。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他同薛继安一起中了进士,首次登临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他仍然记得当时学富五车的才子们个个诚惶诚恐,低头闪躲,唯有他薛某,目不斜视,自是一派清高卓远,心里顿生惊异。待到后来放榜,他未看见自己,却一眼便看见了薛某——正正是一甲榜眼,他心道果然如此,合该如此。再看自己,是第三甲及第,差一点便同金榜无缘。

自己是何其有幸,能走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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