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

她一边念着诵着，一边往前走，声音一直那么慷慨，脚步也越来越大，甚至她开始奔跑，她不知道这片阴影究竟有多大，她的双脚是否可以跑到它的尽头，但她开始奔跑，看到了更多的细节：一闪而过的老树，陈旧的小楼，和地上酣睡着的陈廿二。

等等？什么玩意？

她停下脚步，往后倒退了几步，诵唱停了下来，周身的光也黯淡了下来。她只好继续诵唱，真的看到了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陈廿二。

他究竟在干嘛？

陈廿八一时间有点恼火，恨不得上手扇这货几巴掌，不过她也很快就把这个想法付诸了视线，几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陈廿二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你为啥打我？”

陈廿八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伸手掐了一把陈廿二，“我看看这样究竟能不能醒你的瞌睡！”陈廿二痛得大叫，连忙喊“醒了醒了真醒了！”

好了，现在两人已经汇合了，走出去的希望多少也大了一分，陈廿八告诉了陈廿二念诵《正气歌》可以带来光线，陈廿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啊，可是我不会背啊。”

陈廿八此时很希望鬼能立刻出来掐死这个人。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你忘了吗，我们小时候被关小黑屋，就是在小黑屋里念这篇文章，念好才能出来呀。”

陈廿二有点尴尬地伸手挠挠头，“对呀，每次你都念得那么好，字字句句都记得，我每次都跟在你后面念的，或者干脆睡觉，他们爱几时放就几时放，我都饿出来好几次了。”

陈廿八此刻心里想的就是如果不是谢凌明还不知道被困在哪里，真的就想把你扔在这给鬼提供能量算了。她深吸一口气，“那这样，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我们一起，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情况，好不好？”

陈廿二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作死就是真的找死了，立刻答应：“好。”

于是他们两人一起开始大声念诵《正气歌》，刚刚沉寂下来的光线又重新被唤醒了，两个人所发出的光线越来越强烈，周身越来越亮，陈廿二虽然不记得全篇，但是从小一直念多少还是有些地方是熟悉的，两人起先是廿八念一句廿二念一句，到后来慢慢廿二能跟上节奏，最后干脆变成了齐声念诵。眼前的黑影仿佛受到了震慑，像潮水一样地慢慢地褪去。直到念到“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这一句时，眼前的景象完全显露出来了。等到看清了这一切，陈廿八慢慢地停止了念诵，陈廿二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面前的是一个陈旧的小楼，小楼前面是两个巨大的圆形花坛，花坛上种着槐树和柳树。树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各样面目模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