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月上梢头秋风送爽,楚云陌今夜心潮跌宕起伏不平,他不想留在客栈,也有些不想去品香阁,品香阁铁定不清净了。

自从连赢四场进入山庄以来,楚云陌低调做人的机会彻底没有了。他不仅武功独树一帜,兼且诡计多端,再加上形象不凡,属于那种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再也难以忘怀辨识度极高之人。

要么不鸣,一鸣惊人;要么不发,一发冲天。一不小心,楚云陌已名扬四海。

明天就要进入山庄,不管前路茫茫,危机重重,今晚是个可以狂放轻纵的夜晚,以后的烦恼还是留待以后吧。

随意漫步街中,内心深处隐隐又有一个声音,去品香阁吧,冥冥中楚云陌觉得或许能够再次见到萧如心和林以轩。他既怕见到她们俩,又渴望见到她们,两位美若天仙,至柔至美至情至爱,实乃人间极品。

历经数年,木玲玉的身影早已淡漠,好不容易摆脱了痛不欲生的那些过往。自从见过两位佳人后,楚云陌深埋已久的春心算是再度勃发,常常涌动不已。

人在江湖,也不能总是时时挥刀问剑。偶尔佳人作伴,赏花问柳,岂不美哉?

眼下华灯璀璨风月迷离之际,既无美酒,也无挚友,内心深处他多么渴望一烛红袖添香,明月对酌。

他有些羡慕傅信中,人中龙凤,武艺超群。平心而论,比之傅信中,他略有不足,直落九天剑法令他大开眼界。九剑连发,前后堆叠,绵绵不绝,几无破绽。今天的对决对他帮助极大,若想弥补剑招中的破绽,可以通过手势连绵发招,来消弭招式间的纰漏,但手势运转的手法技巧非常重要。和傅信中的比试凶险万分,当时他没有办法仔细看出直落九天每一步的微妙之处,只能日后慢慢揣摩。若是想通了,直落九天不仅可以运用到剑法刀法,也可以运用到掌法。好在傅信中也进入了山庄,看得出他对自己颇有好感,以后有的是机会继续切磋。

不知不觉,竟是信步到了品香阁,自己下意识中还是渴望见到两位佳人。难道真是骨子里见异思迁始终不曾断去?向孙掌柜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一个人又静静坐在熟悉的位置。品香阁今夜几乎无人,只剩下楚云陌一人在二楼孤灯冷对。

窗外,名花迎风吐蕊,佳木欣欣向荣,华灯绚烂,色灿如金。大会刚结束,还有很多人留在山庄附近聚会。江湖漂泊,刀剑无情,再见亦不知何年何月。或许已无缘再聚,所以相遇于三年一次的武林盛会,便格外珍重。忽然间楚云陌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把酒言欢?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消遣的年代,与人共盏就是最粗俗最大众的交流方式了。

为何自己就没有那种杯中之物的情怀呢?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内心孤寂么?楚云陌内心暗笑,自小颠簸流浪,行的又是鸡鸣狗盗之事,身家性命于刀光剑影中朝夕不报,要那么多朋友作甚,有一红颜足以。

正在沉思中,两道镂刻于心的沁人香气缓缓飘来,内心一阵莫名的激动,两张倾国倾城的笑脸又盈盈俏立眼前。似乎两大美人出门总要化妆,以掩饰那天人嫉妒的倾世容颜。依然一袭男装打扮,嘴上还刻意加了一撮甚为不雅的胡子。若非仔细观看,必定错过这人间美色。

楚云陌贪婪的品赏着这两张春花粉脸,纵有胡须掩面,那耀眼光芒依然无法抵挡,不由感叹道:“夏荷冬梅,平分秋色。什么叫老天不公,什么叫妒天无眼。唉,我既恨自己投错了胎,生与这等乱世,皮相竟是如此不济;但又少许安慰,终生于此浊世,没有错过这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竟可让我如此静静观赏。天啊,给我一把刀,插在我胸口吧,让我留住这无双画面,生生世世永不相忘。神啊,拔出这把刀吧,我不想死,愿日日夜夜能目睹此倾世容颜,当可含笑仙去瞑目九泉。”

萧如心林以轩自小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没有听过,但是楚云陌这套别有新意的说辞,还是让两人心花怒放捧腹不已。

萧如心笑喷道:“你要死啊,有带这样说话的么?楚云陌,怎么越看你越和那花花公子也无两样,都是这般口无遮拦。”

林以轩捧腹道:“看你其貌不扬,花花肠子倒是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你这样巧舌如簧到底祸害了多少大家闺秀啊?”

楚云陌自打见了两人,立马神采奕奕,再无半分孤影斜对的浪客风情,摆手辩解道:“两位真是折煞在下,就我这幅花容月貌哪有本事招惹这些见多识广的千金小姐。不怕两人笑话,之前看到那些江湖好汉见了萧姑娘,恨不得移山倒海使出吃奶的劲引颈高歌,我还有些嘲笑他们少见多怪。其实我自己也并无两样,每次见到两位,我也是什么什么血狂涌,什么什么情勃发,就差随风摇摆翩翩起舞了。只不过我惯于裹藏自己,不露声色罢了。”

两人扶襟落座后,萧如心忍不住道:“可你逗弄女孩子的本领绝非天赋神韵吧?怎么看都像是流窜风月场所的常客。”

林以轩也附和道:“我也很好奇,同样是恭维的话你张口就来,偏偏说的又是如此举重若轻。君子坦荡荡,岂有恁多花花心思?”

楚云陌道:“真是冤枉,我确实不知为何对着你俩,自己总能莫名其妙的口吐莲花?我虽非坦荡荡君子,但是常戚戚小人,倒也和我不配啊?”

林以轩笑嘻嘻道:“你这张摇唇鼓舌的利嘴,不知以后是为祸人间?还是言辞灼灼利于武林浩义。敢问楚兄,为何总能在这遇见阁下呢?”话语刚落,顿觉后悔,不由粉脸一红。

楚云陌玲珑剔透,怎会放过这调侃机会,装模作样道:“贫道夜观天象,见紫微星黯淡无光,荧惑星光芒大盛。掐指一算,山庄正东方僻静处霞光隐现,有佳人款款而至,若想驱凶避邪,理应前往。此刻方圆数里皆是莺歌燕舞喧嚣闹腾,独有品香阁恬静淡雅,最是吉兆处。既是佛祖示意,我自不敢怠慢,便落落而来。如此,是否我应当反过来问,为何两位佳人像和楚某心有灵犀般不约而至?”

萧如心不禁顿足道:“以轩你还是年轻,又被这家伙挖坑。我俩正是为了武林道义光明磊落而来,绝非你想的那样。”

楚云陌笑道:“不知这武林道义作何解?”

萧如心正义凛然道:“今日你侥幸获胜,我俩却慧眼如炬,算准你定是做了手脚,让傅信中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别人当你是智计百出,我们却道你是奸诈似鬼。正是为了武林滔滔正义,我俩特来盘问清楚,究竟你作何妖术,得以取胜?”

林以轩心里暗暗喝彩:“到底姜是老的辣,不愧是女中豪杰,明明是巧言诡辩,偏偏说的冠冕堂皇。”忍不住拍手道:“对啊,如心姐正好道出我俩心思。虽然觉得你不甚风光霁月,碍于我们有过萍水之缘,所以不忍说的这样直白。”

楚云陌一口茶刚入口中,闻后差点喷出来,好在强行把持住。突然觉得额外温暖,两位佳人当他是朋友,才这样耍花腔,斗口角,真真其乐无穷。楚云陌忍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道:“我说两位妹子,明明是想过来看望哥哥,干嘛这样欲盖弥彰?这不丢人。”

两人看着楚云陌得意洋洋的样子,越发愤愤不平。林以轩跺足道:“是啊,算你赢了。我们是想找你来着,去客栈多有不便,估摸着你这点小心思,肯定会来这,这下你满意了。”

萧如心急道:“以轩你干嘛自降身份啊?你是堂堂二小姐,楚云陌这厮不但不敬重你老人家,还百般戏弄,成何体统?你应好好打压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是。”

楚云陌狂野如狼火辣十足的盯着两位,越发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虽然早已习惯被人注视,但是这么近这么放肆狂野的紧盯,到底颇为不适,都娇羞了脸蛋,低垂无限。萧如心满脸通红道:“有这样盯着人家看的么?”

面对这飞来艳福,楚云陌突然觉得自己和两位美女并非天人永隔般不可接近,口花花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两位这是想引死在下么?”

还是萧如心见惯风浪,娇嗔道:“楚云陌,我发现你真真是个大坏蛋,我俩明明化身正义咄咄而来,怎么反倒被你戏弄于股掌之间?以轩,快拿出你二小姐的风范来,否则你以后怎么面对这个坏家伙?”

林以轩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和楚云陌交谈后,就像是遇着了前世的冤家。即使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可是这个坏家伙还是让人心生涟漪,波澜不断。其实不仅林以轩有此感觉,萧如心又何尝不是?这个楚云陌貌似拒人千里,实则狂放不羁。偏偏鬼使神差,两人都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和他相处开心无比。或许不仅仅是他的神秘之处,便是他的花言巧语,绝非一般登徒子那样不堪入耳,反倒有种狂野的吸引力,拉扯着两人不知不觉坠落下去,愿意这样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不停耍花腔。

林以轩心想:“难道这冤家真的让自己芳心乱了?”看萧如心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楚云陌已经拜入山庄,可是林以轩在他面前总也拿不出二小姐的架子来。眼见萧如心芳心寸乱,林以轩只得暗暗顿住自己,咬唇细语道:“楚云陌,我问你,擂台那一角塌落,是你刻意为之的么?”

楚云陌看着娇羞无限的两人,内心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甘泉这样汩汩而过,浑身舒爽,肌肤歌唱,笑眯眯道:“是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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