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叔见对面来的是阳谷县有名的西门庆,连忙答道:“见过大官人,小人这是去前面殓这卖炊饼的武大郎尸首。”
西门庆笑道:“九叔,借一步说话则个。”说完带着何九叔进了街角的小酒店里。
西门庆知道何九叔心中疑忌,对自己是虚与委蛇,依然装着不知地请那何九叔吃了一顿酒,并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在殓武大郎尸首时多多周全。
西门庆这人从来只有他赚别人的银子,何时见过他白送人银子?何九叔心中颇觉蹊跷,只是惧怕西门庆,也不敢当面推却,只得收下了银子,口头承诺按西门庆的分付办事。
西门庆悄悄观察,见那何九叔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言不由衷。他也不点破,热情地送何九叔出了酒店,就此分别。
那何九叔满怀心事进了紫石街,去往武大郎家。西门庆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冷笑一声,心道何九叔,过几日再给你一个惊喜。大官人我现在很忙,暂时无空看你在武大郎家的疯癫表演。
与何九叔分开后,西门庆一路闲逛着望后巷乔郓哥家走去。路上经过几个酒店,都没有见到那只小猴子的身影,想来今日那乔郓哥没有出来大街上卖水果。
不多时,西门庆就走到乔郓哥家门前,只听得屋里传来一阵老者的咳嗽声。
西门庆知道那乔郓哥只得一个老爹,屋里咳嗽的一定是他老爹了。西门庆见房门开着,于是提脚迈步跨进门去,口中问道:“乔老爹,郓哥儿可在家?”
进得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几件粗陋的家具。靠里壁有一张木床,一个身形消瘦的老儿斜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不时咳嗽几声,显见是生病了。
那老儿正是乔郓哥的老爹,他见来者仪表不凡,满身贵气,慌忙撑起身子施礼道:“小老儿见过大官人!郓哥儿给小老儿抓药去了。不知大官人寻他有甚么事?”
西门庆未及回答,就听得身后传来乔郓哥的声音:“爹!你还好么?这是甚么人到我们家里来了?”
西门庆转过身笑道:“郓哥儿,多日不见!这几日怎不见你来寻我做买卖?”
乔郓哥手里端着一碗不知从哪里讨来的汤药,猛然间见到站在自己家里的人是西门庆,一时间竟楞在了那里。
这乔郓哥本是个乖觉的小厮,平常也多得西门庆的照顾,本不该与西门庆做对。数日前只因一时与王婆斗气,他才拉着武大郎去捉奸,不想反而惹出祸事。
这几日,乔郓哥正为此事后悔,恨自己一时糊涂,得罪了向来对自己很友善慷慨的西门庆。西门庆平日里也算对自己父子有恩,全靠他打赏的银钱才养活了老爹。自己带着武大郎这一闹,不是忘恩负义吗?武大郎捉奸被打之后,他一连几日都躲在家里,没有如往常一般到酒店里去卖时新果品,就是怕碰到西门庆之后面皮上难看。
想不到,今日西门庆大官人亲自找上门来了。乔郓哥面皮火热,手足无措,此刻直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西门庆自己是开生药铺的,也懂几分药理。他看了看乔郓哥手中这碗浑浊的汤药,又用鼻子闻了闻,皱着眉摇了摇头。紧接着,他一挥手就把乔郓哥手中的汤药打翻在地。
“大官人!你、你干甚么打翻我爹的药?”乔郓哥又急又怕地问道。
“郓哥儿,你爹只是偶感风寒吧?你这是从哪里寻得的汤药?不过是一些野草,对你爹的病一点用都没有。我那生药铺里剩下的药渣熬出来的水都强过它百倍!”西门庆盯着乔郓哥不慌不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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