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地处偏远一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除了党委场部,还有八九个行政科所,如财政科,国土科,工商所,派出所,每个科所都有辆工作用车,是那种老一代县委书记们的经典座驾,吉普BJ212系列。吉普车速度快,坚固耐用,颇受科所长们的欢迎。每辆车还配备了一名司机。秦三米他们就是小车司机,每日开着车优哉游哉。有那么一段时期,镇上的绿皮吉普如过街老鼠般,一朝成灾。

农村的生活单调乏味,日复一日没什么两样。丄形路口是人们主要的休闲场,街上仅有几家餐馆,商店,台球档,还有老电影院。要说镇上人儿谁最滋润,当属于开车的司机们。农民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工人要上班下班,按部就班;唯有小车司机们可把单位的公务用车当自己的座驾横行,大车司机们也可在赚钞票的空余来玩味。领导们虽位高权重有派头,但为了顾及形象,喜欢两手背后,中规中矩,也不能亲手体会把玩方向盘带来的乐趣,一来怕影响不好,二来放不下架子。

没事的时候,驾驶员们喜欢聚在一起吹牛,打牌,下馆子,很少有早早回家的。这天傍晚,丄形路口又被一帮驾驶员们占据了。他们或切磋技艺,或谈天说地。部队转业的杨正宏正擦拭着自己的座驾,那是一辆东风新型140卡车,挡风玻璃是整块弧面玻璃,照明和信号灯是双眼皮车灯,款式拉风,让开车的人儿羡慕死了。杨正宏平时爱跟罗坚玩猫鼠游戏,一路下来,直把罗坚那辆长鼻子解放远远地甩在后头。

闲聚中,杨正宏正谈论着他的那辆座驾——马力足,加速快,跑在路上无人敢超越。小车司机说:“呵呵,咱们来试试水,杨师傅?”

杨师傅马上不屑地说:“你们那绿壳虫,跟在我后头,我不让你也拿我没办法呀!”

众人听了发出一阵笑声。

杨正宏又吹嘘说:“我在部队开特种卡车的时候,那个性能了得啊!你们这些小吉普都赶不上,我那个车子开得飞快……有一次,我一个人在大漠公路上跑车啊,不费一枪一弹,直接就用军卡逐死一只山雀……”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杨师傅,你这牛皮可吹大了!”

“怎么,你们不相信?!”

“呵呵,难道军用卡车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用来打鸟的?”

“哈哈哈……”

众人吹嘘了一阵,又把话题转向罗坚:“罗师傅,今天又赚了多少票子啊?”

罗坚开的老解放,颇有些年月了,不过车开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更有一份饱经沧桑的厚重感。罗坚的车,虽没有其它车速度快,风里去,雨里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挣钱机器。他和纯礼每日将车子保养得十分细致,擦拭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圈子里的同行,并不是谁车开得快效益就高,反而会因为损耗大,事故多发而得不偿失。

“没有嘞,都是赚的一点辛苦钱!”

杨正宏心里有些不平衡,说道:“我们也是一样辛苦啊,却没有那么好事喽”。

在众多同行中,罗坚几个是挂职承包,自负盈亏。其他人多是给公家开车,拿固定工资的工薪阶层。眼见着罗坚的生意红火,大家便敲着罗坚请客。罗坚也不吝啬,随即带着大家进入街边的餐馆,吆喝酒菜。

店主见到老主顾,忙招呼着落座,给众人一一递烟,热情地喊着“罗师傅,杨师傅......坐坐坐,上茶!”

等待吃饭的间隙,老司机们在饭桌前又继续闲聊,年轻的秦三米叫上纯礼先挑两杆桌球。两人握着长长的球杆,直戳得一桌的球仔东飞西散。

三米边给球杆上粉边对纯礼说:“纯礼啊,跟罗师傅学车,每天做些摇车,加水,换轮胎的活,你不会叫累吗?”

纯礼回答说:“那没办法啊,我们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小车司机又说:“你看我们,车有毛病就往维修店一开,干干净净!”

纯礼答道:“你们都是花公家钱,当然干净,我们维修保养都要考虑成本的。”

“纯礼,你师傅除了修车技术比咱们强一点,驾驶技术可不一定比俺们高喽——”

“那不会吧,我师傅毕竟是开了十多年车的老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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