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嘴,看着何德香上了斜坡,拐弯去了大街方向,心中有些失落,又转过脸来,继续吃藕,一边盯住船上的女人,心头愤愤不平:你凭什么指挥她?真讨厌!
女人开口了:“小丫头,你家在哪里?”
她不答。
“叫什么名字?”
她不应。
“怎么坐在这里的?”
她不理。
“不好了,是个小哑巴啊!”
“你才是哑巴呢!”她突然冒出一句,一句能顶她十句。
女人吃惊地叫起来:“啊呀,你这小东西,这么凶啊!我好心好意问你话,你不理我,说你一句就翻嘴,真不知好歹。”她气呼呼地扭过脸看别处,一边拿手帕扇风。
她也别过脸去,不看这女人,只看着马路斜坡。
这时,星星点点的雪花,从浅灰悠远的高空袅袅婷婷地降落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房顶、路上、船上、河面、人身上。
她伸出两只手,漫不经心地用掌心承接雪花。她在等待,自己也说不出在等待什么。
赵长通的心绪像拔河绳中间的标记,被忙生意和挂念多多两股力拉扯得无法安宁,有些烦躁起来,打发了一位难缠的老女人,就让信儿看摊子,叮嘱他一步不能离开。
信儿说:“嗯那。”
老赵爬上大堤,一边走一边叫唤,夹杂劝说、安慰的话:“多多,你别躲啦,那条鱼不要了,我教信仔不告诉你妈,没人打你!”
他走下对着渡口通往大街的斜坡,走到一家干鲜店门口,向主人打听,主人摇手。
他回身穿过路口,到北面问竹器店店员,得着三个字:没看见。
他沿街一路问过去,直到十字街头,转身四面张望,哪里有小女的影子!
他返回堤岸大路,感觉脸上拂过一阵寒意,发觉是雪花飘来,在脸上融化。
他有些焦急,顺运河路向南寻觅、呼唤,直到看见船闸的铁栅栏。他慌乱而又失望,用最大音量叫了两声多多,转头四望。仿佛回应他似的,远处正响起汽车喇叭声,像说“在、这、里”,又像说“没、看、见”。
等了一会,他垂头丧气地掉头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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