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门帘一阵轻响,花儿探了半个身子。
“老爷唤你去前厅,说是林家正在等.......”
“不去!”
李惜闷声应了一句,依旧端坐,像个泥塑般。
花儿咬了咬唇,想到传话丫头的话,就踮了脚,进来,轻巧地转到李惜身后,指了指李惜的袖子,笑着说:“小姐,可是要换那件粉色的袄子?”
李惜刚换上的袄子,两只袖子赫然沾了斑斑印迹,是那绿色的药膏子。
见李惜没有吭声,就转去了里屋,一会就捧了那衣裳出来。
又开了那梳妆盒子,挑拣那合适的珠花。
看着花儿叮叮当当地忙,李惜忽扭头:“你说,林家人都在前厅?”
花儿点头。
“走吧!”
她霍地起身,看着惊愕的花儿:“拿棉巾来,把我这脸擦一擦。”
......
路上,花儿不时偷看一眼小姐,洗干净了脸上的药汁,露出的脸孔白白的,倒是显得脸颊上的两团乌青更加骇人。
只这一会功夫,似乎更厉害了,有些肿了起来。
一身黄色的夹袄,垂下的两只袖子上,斑斑点点的印迹,还是先前那件衣裳。头发上的两支珠花已被摘下,换成两根蓝色缎带,紧紧扎了。
花儿垂下了头。
小姐一阵风一阵雨的,她和叶子都不敢多嘴。
穿过小园子,上了抄手游廊,前面就是正房。
屋门敞开着。
靠门一张雕花靠背椅子上,林平安脸上涂着绿色的药汁,只露出鼻子、眼睛和嘴巴,正斜靠在林夫人怀里。
她娘正掰着一块鸡蛋糕,一点一点地小心塞到他的嘴巴里。
椅后站着林平乐,附身和他不时说着话。
李惜呲笑了一声,这回总不会认错。
“爹!”
她拎了裙子,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屋子里的人,见她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瞧过来。
“惜儿,过来。”
林夫人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了一旁的丫头,率先向她招手,颇为亲热。
“怎么这会子才来?”
李茂典板着脸,看着李惜。
瞧见她腮边的伤,眼皮子跳了一跳,也有些心疼。
因为只此一女,自小,夫妻两人都不曾弹过李惜一个手指头。
李惜的皮肤白,那两团乌青现下看着触目惊心,红红青青的。
怎么就不涂药膏?
李茂典心下嘀咕。
他四十开外,一身青布长衫,儒雅,看着不像个商人,倒像个书生。
李惜乖乖走过去,就要站到他身旁。
胳膊一紧,却被一旁的林夫人伸手给拉了过去。
“这孩子,快让我瞧瞧,哎哟,这嘴上可是疼?”
林夫人的手紧紧攥着李惜,拉到身边,仔细地察看她嘴边的红肿,一脸疼惜。
两根手指就要抚上来,嘴里啧啧有声,仿佛身后那个仰在椅子上的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林平安看着她娘那样,鼻子里哼了一声,使劲咽下了嘴里的残余的点心,又去找茶喝。
李惜感觉胳膊上粘了块火炭似地。
凭良心说,记忆中,林夫人,前世这个准婆婆对她还可以,并不曾刻意刁难过她。她前世去得早,40就过了。所以她这个长嫂就过早地担起了母亲的职责,更加严苛要求自己,轻易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然而,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件事,她定是知道的。
两个儿子是她生的。
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还有谁比她这个做娘的更清楚?
她用力抽出手,退后一步。
硬邦邦地:“我不疼。”
林夫人一愣,李惜的抗拒是那么明显。
她讪讪地,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就放开了手。
“泼妇!”
身后林平安咕哝了一句,侧头瞪了她一眼。
李惜转身,忽然就一爪子挠了过去。
林平安措不及防,情急之下,向后一躲,咚地一下,却是撞在椅子坚硬的靠背上,眼看脸上又要被抓,他吓得失声大叫:“娘!”
声音凄厉。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惜的手。
林夫人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方才回来,平安和她哭诉说是李惜先动的手。
她还将信将疑:这一个女孩家怎么会先动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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