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惹人烦的汉奸头,楚约看着左顾右盼到处找她的言战,头都大了。这都十多天了,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多精力。甩冷脸,人家假装没看见,不说话,人自说自话的兴高采烈。 楚约都快要被他的厚脸皮给打败了。这几天,楚约也看出来了,这人口嘴花花,确是有些好色,但没动手动脚的,没坏到骨子里去。楚约不好把人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但一直这样自说自话的纠缠不休,无耻之尤。 楚约趁言战转身四下张望之际,隐身到一个视角盲点。随后找了机会离开了百乐门。 走在繁华的街上,楚约觉得整个身心都疲惫不堪。她已经到上海有些日子了,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茫茫人海,让她上哪去寻找组织,就算找着了,没有确定内奸的情况下,让她如何能够放心托付,这用十几个人的生命换来的东西。 1937年的脚步再一步步得逼近。她这样漫无目的的浪费时间等于是在浪费无数人的生命。 天空雾蒙蒙的有些阴翳,太阳隐去了大半。缓缓而过的电车,人挤得像沙丁鱼一样。周遭有多喧哗热闹,楚约就有多孤单寂寞。 街上的风景换了又换,街灯渐渐亮了起来,远远看着像一条闪烁的银带。楚约刚刚就注意到有条小尾巴跟着自己,看是个六七岁的小乞丐就没太在意。都这么晚了还跟着,楚约转过身,翻出空空如也的衣兜,示意小男孩别再浪费力气跟着她了。 “姐姐,姐姐,袅袅病了……救救她吧……求求你”小男孩紧紧地看着楚约,让楚约蓦然有种感觉,她好像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楚约胸口一阵发紧,这个糟糕透顶的年代!要是搁现代,这样年纪的小男孩,哪个不是家里称雄称霸的小皇帝,要星星不敢给摘月亮的?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在福利院辛苦了些,但至少衣食无忧。哪里需要像眼前的孩子一样,拦着一个陌生路人卑微的祈求。 楚约攥着胸前的玉剑吊坠,顿了顿,松开,又抚了抚腕上的手表,这是原身身上唯一携带的两样东西,若非迫不得已,她实在是不想卖掉,也无权卖掉。但再珍贵也贵不过人命,如果原身在的话,大概也会和她做一样的决定吧! 楚约最终决定当掉手表,拜她有收藏癖的堂姐楚纯所赐,她知道这款欧米茄手表在民国时期很是风靡,应该值不少钱。楚约示意小乞丐等着,找了间客人比较多的当铺换了钱。 楚约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叫了一声姑娘,顿了顿脚步,复又自嘲地笑笑,在这个民国,自己一个熟人也没有,大概听错了吧?!楚约瞬间恍然若失。 楚约一路跟着小乞丐穿过狭窄拥挤的街道,来到一个歪歪斜斜,似乎一阵咳嗽都能给震塌了的窝棚前。 那个小乞丐口中的袅袅,像被人玩坏丢弃的婆布娃娃一样痛苦地窝在草堆上,脸色通红,冒着汗。楚约忙走过去,试试了温度,好烫,得马上送医院去,再烧下去会出人命的。楚约抱起袅袅,让小乞丐指路,匆匆忙忙直奔医院而去。 楚约靠着墙,失神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万分担心,千万不要烧傻了。 见房门终于开了,楚约站直身子,“大夫,怎么样了?” 见大夫一个劲的直摇头,表示情况不太好,楚约心情沉闷,看着默默的直冒眼泪的小乞丐,楚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按了按他瘦弱的肩膀。 “你在这看着袅袅,我去交费”听着小乞丐呜呜小声哭泣,哽咽谢个不停,楚约顿顿脚步,终是离开了。她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些日子以来,楚约见证了三十年代,上海的繁华时尚,当然也看到了路边暴尸在阳光下,可能是饿死的,也可能是病死的老人,孩子,甚至是成年男人的尸骨,触目惊心。 没来过三十年代的上海,你永远能不能够理解这座城市繁荣摩登背后的荒唐可笑,一边是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豪客,一边就是饿死街头的骸骨。 “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楚约看小乞丐把手紧紧背在身后,拉过他脏兮兮骨瘦如柴的小手,把刚买的还热腾腾的包子放在他手里。 “吃吧,还有很多” 小乞丐这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楚约把手搭在他背上,是不是拍拍,以防他给噎着了。 “她叫袅袅,你叫什么?”看他终于啃完个大包子,楚约有一搭没一搭和小乞丐说起话来,当然是她问小乞丐回答。 “虫虫” “多大了?” “七岁--袅袅五岁。” “……” 楚约揉了揉酸麻了肩膀,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见有护士过来查看,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问时间。 今天晚上她还有工作呢,这一夜未归,希望百乐门的人没注意到才好。 “虫虫,我有事先走了,你一个人呆在这别乱跑,我明天再过来看你们。”楚约看着一路尾随她直到大门口的小身影,孤单瘦弱,她有那么一刻尽想要不留下来吧,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心软,咬咬牙,狠狠心,冲虫虫摆摆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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