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赵阅仍然一头雾水，虽然他现在后宫有人了，但是他并未宠幸任何妃嫔，何来的沉迷美色之说。　　　　洪公公倒是懂了，只是这话他哪能当着朝臣们的面告知皇上，所以只得悄悄地向章龄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换个话题。　　　　看赵阅的样子，章龄之疑心自己误会了，所以赶紧换了话题，开始谈论政事。　　　　朝堂上的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不过朝臣们很快就发现，今日的赵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一个精力充沛的少年天子，赵阅是很热爱处理政事的，平日听朝臣们禀报政事，他都听得很是认真，听不太明白的，还会细细询问，但今天他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既不询问，也不给出处理方法，相反，他还不断挪动着自己的屁股，看着很是不耐烦。　　　　事实上，赵阅今天真的很不耐烦，因为坐久了，屁股真的很痛，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躺着！　　　　赵阅这样子让众朝臣们很是不解，不过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众朝臣们决定还是只禀报最为要紧的事，其他的事还是等赵阅恢复正常再说。　　　　所以平日一两个时辰的早朝，在众朝臣们心照不宣的努力下，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下了早朝，出了殿，赵阅明显精神状态好多了，只是走路仍是缓慢，姿势仍是怪异。　　　　“皇上，奴才送您回寝殿吧，待会儿再差人送午膳过来？”作为赵阅的贴身太监大总管，洪公公简直是赵阅心里的蛔虫，无论什么时候都知道他心里的需求。　　　　“嗯……”赵阅点头，转念一想，又问道，“这个点，炎妃娘娘在干什么？”　　　　洪公公愣了愣，随即答道：“这会儿怕是在太后那里请安呢，宫里有这规矩，新入宫的妃嫔，都要每日去给太后请安。”　　　　“哦，那就去母后那儿。”赵阅说完，迈着极缓慢的步子，往太后的寝宫去了。　　　　洪公公愣了片刻，马上快步跟上。　　　　太后那里，章炎已经觉得天要聊不下去了。　　　　知道她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之后，一个个妃嫔争相想要表现自己的才艺是怎么回事？　　　　知道她爱不善诗词歌赋之后，一个个争着现场吟诗作赋是什么鬼？　　　　有种来和她比身家，和她拼爹啊！　　　　章炎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奔腾着，太后心里也慢慢有了气。　　　　这些妃嫔怕不是傻子吧，她都努力给章炎找补，这些人还不断拆她台阶，是嫌宫里敌人太少，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本来太后因为章炎什么都不会，心里对她颇有些意见的，可现在看她一人被众妃嫔针对，心里又有些同情起她来，毕竟她自己当年的封后路也不平顺，原因之一就是其他妃嫔们不断的落井下石。　　　　“罢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本不是女儿家必需，若真下心思研习，歌妓舞妓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女人啊，还是家世比较重要。”最后太后在一片叽喳喳声中，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座的众多妃嫔家世都不太好，听太后这么说，都讪讪地住了嘴。　　　　只有刘少雅分外得意，她既家世显赫，又擅琴棋书画，看来皇后是当定了。　　　　“炎儿，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宫里养着大量歌伎舞伎，皇儿若要消遣，找她们便是，你无需自责。”看章炎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太后于心不忍地安慰道。　　　　“谢母后宽尉，臣妾记下了。”章炎十分“感动”地说道，她才不会自责呢，她也不需要太后的安慰，她要的是放她回家！　　　　“你以后若在宫里觉得闷，尽管来找母后，母后别的不行，陪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章炎这长相，这脾性，这什么也不会的样子，只怕日后也不得皇上欢心，极有可能要终生如处冷宫般被冷落，想到这里，太后便觉得十分对不起她。　　　　毕竟人家本不想入宫，是皇上看中人家的身世，强行把她弄进来的。　　　　章炎不知道太后会想这么久远，当下竟真有些感动起来，毕竟太后说这话时，语气里感觉不到半分虚情假意。　　　　太后越看章炎越觉得她可怜，便变着花样夸了章炎几句，章炎表现得万分感动的样子，让太后觉得很是暖心。　　　　不过太后对章炎的关怀，却深深地刺痛了一众妃嫔的心，百般讨好奉承讨不得太后欢心，一个一无所会只顾着喝茶的人，却让太后“喜爱”得不得了，换谁谁心里都不平衡。　　　　不过妃嫔们到底不敢在太后面前公然发难，纵是心里羡慕嫉妒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依然笑颜如花地陪着，当然，刘少雅除外。　　　　“姑妈，你也别光顾着和炎妃姐姐说话呀，也该照顾照顾我们，你不知道，为了早点来给你请安，我们一群人丑时便起了，哪像炎妃姐姐，睡到卯时才起。”看太后和章炎越谈越欢，刘少雅心里很不是滋味，自然要来插一杠。　　　　自从得知章炎和自己同时封为妃之后，刘少雅就将章炎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也不管她有没有招惹自己，就总想压她一筹。　　　　“哦……”太后看向章炎，相较其他妃嫔，章炎看起来精神确实更佳。　　　　“母后，”章炎在心里骂了刘少雅千万遍，嘴上却只能有礼地解释，“因为臣妾昨儿晚上想到今日一早起来就能见到母后，内心激动得难以入眠，三更方才入睡，是以早上起得晚了些。”　　　　“原来如此，”太后自然不信章炎的话的，但也不至于跟她过不去，便配合着说道，“真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姑妈，我看炎妃姐姐可不是嘴上说的那么恭谨呢，“刘少雅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章炎，寻了理由又说道，“你看我们都打扮得风光隆重地来见您，唯恐落了您的面子，可您再看炎妃姐姐，随随便便梳洗一下便来了，莫不是不将姑妈放在心上。”刘少雅边说，边摸着自己满头的珠钗，心里很是得意，她头上的这些珠钗，哪个不是价值连城，更有几支还是太后曾经赏赐给她的。　　　　“就是……”其他人虽不满刘少雅，但更不满章炎什么也没做就得了太后的欢心，纷纷搭腔，“母后，我们天还未亮便起了，就是为了打扮隆重一些来见您的，毕竟我们的衣着打扮，可是关系到皇家脸面的。”　　　　是她们自己要早起折腾自己的，关她什么事？章炎在心里猛翻白眼，脸上却只能作出一副被指责后无所适从的模样。　　　　“哦……”众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搭完腔，不止太后，宫内其他宫女太监的目光都落在了章炎的头上。　　　　比起其他打扮得隆重又热闹的妃嫔，章炎打扮得确实太过素淡了，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发上只插了一支玉钗，一只银钗，耳环只是两个小小的玉缀子，手上也只戴了只镯子，穿的宫装虽是锦锻的，但那不起眼的水绿色，夹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放身上的妃嫔们中间，倒像是个小户人家的丫环。　　　　“回禀母后，因家父不喜奢靡，不重吃穿用度，是以未给臣妾配置各样首饰，臣妾身上这些首饰，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其实太后打扮得也极为简素，所以章炎断定，太后必定是个节俭之人，会喜欢她寻的这个理由的。　　　　“章丞相高风亮节，为官多年，清廉节俭，朝中诸臣有目共睹，只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又正值青春年华，无需如此素净，便是首饰多置办一些，也没人会说什么，”太后其实挺喜欢章炎这副清爽的打扮，大热天的，谁也不愿意看着一团团大红大紫的宫装在眼前晃，不少妃嫔满头金的银的玉的珠钗看着也累得慌，不过都是朝中臣子的千金，她也不好说什么，更不会无端暴露自己的喜好，所以她一挥手，招过一旁的嬷嬷，“把我年轻时的妆奁拿过来。”　　　　“太后……”嬷嬷有些意外地看了太后一眼，那可是太后当年入宫时的陪嫁，这都多少年不见太后打开过了。　　　　“去吧，哀家老了，那些也用不上了。”　　　　嬷嬷很快将妆奁拿了过来，打开，众人都被里面做工精巧，流光溢彩的各式首饰惊到了。　　　　“炎儿，章丞相治家严谨，你亦习得清俭之风，哀家甚是欣慰，只是从今往后，你乃皇室中人，吃穿用度皆关系到皇家脸面，哀家料想章丞相不会替你置办太多首饰，这是哀家年轻时用过的，今日便赏赐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哀家对你的厚爱。”　　　　太后说完，便将妆奁盖上，放到了章炎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