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后嘱咐了几句后，便让嬷嬷搀扶着去歇息了，赵阅从太后寝宫方才出来，一众妃嫔便拥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开口说话。　　　　赵阅素来最烦嘈杂，此刻这么多女人围着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盖过，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只觉得头都大了。　　　　“请完安了就各自回宫去，谁让你们留在这儿的？”赵阅很是不耐烦。　　　　“皇上，炎妃娘娘说你很快会从殿里出来，让臣妾等人在这等你出来的。”讨好皇上不会，甩锅还不容易吗？反正章炎这会儿都不在这儿，所以众妃嫔也不怕章炎记恨了。　　　　“又是她。”赵阅冷哼一声，这女人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竟然出卖他。　　　　“去秦荷殿。”扔下一句话，赵阅怒气冲冲地往章炎的寝宫去了。　　　　众妃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跟上，然而才走没几步，前面的赵阅便停了下来。　　　　“你们跟着朕干什么，回自己寝宫去。”赵阅回头看着一群没眼力的妃嫔，神色极是不耐。　　　　“可皇上你昨儿刚去过炎妃姐姐那儿……”　　　　他去章炎那儿，又不是去宠幸她的，是去算账的！然而他堂堂一个天子，自然不会当众明说，那显得他气度也太小了些，所以他寻了个借口：“看看你们这穿着打扮，一个个跟宫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似的，让朕如何看得下去。”　　　　众妃嫔们：“……”　　　　“等哪天你穿着打扮不这么庸俗了，朕再来看你们。”赵阅说完，也不顾自己全身还疼着，加快脚步往章炎所在的寝殿去了。　　　　留下一众妃嫔在那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扮得太过了。　　　　赵阅到得章炎的寝宫时，章炎刚解决完出恭问题，扶着腰，舒服地叹着气从内室出来：“呼，太特么爽了，刚刚憋得我差点尿身上。”　　　　本以为守在外边的芷玉会向往常一样吐槽她粗俗，但外面却静悄悄的，芷玉没有回话，殿内的气氛似也变了，章炎有些奇怪，出来一看，就看到赵阅嘴角微抽地站在那里，一旁洪公公脸色更是微妙。　　　　看这情况，刚刚她说的话，赵阅肯定是听到了，饶是章炎脸皮厚如城墙，这会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整张脸跟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小姐，” 这时芷玉刚从殿外进来，看到章炎说道，“皇上说要和你一起用午膳，奴婢刚吩咐御膳房的人去做了。”　　　　这个芷玉，皇上来了也不通知她，害她丢人丢到家了，这个赵阅也是，怎么有事没事就往她殿里跑，是不是闲得慌？　　　　心里虽如此想，脸上却要装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要努力扯出微笑，保持热情：“皇上，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来了兴致，要和臣妾一起用膳？”　　　　“你的吃相，很下饭。“赵阅本来还是一肚子火的，可是刚刚章炎说的那句话惊到他了，所以肚子里那股火也莫名其妙跑没了。　　　　章炎：“……”　　　　洪公公和芷玉：“……”　　　　这是在夸她吗？是在夸她吗？是在夸她吗？章炎皮笑肉不笑地回复：“谢皇上夸赞，只是臣妾娇养惯了，实在不会伺候……”　　　　“说了要你伺候吗？”赵阅冷哼一声，转身在一旁的檀木椅上坐了下来，“你只管吃自己的，别和朕抢就行。”　　　　什么，炎妃/小姐居然和皇上抢吃的？芷玉和洪公公对看一眼，两人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和赵阅抢过吃的了？皇宫的东西明明没有相府的好吃！章炎心里很是委屈。　　　　得知皇上要在秦荷殿用膳，御厨们菜做得极快，不一会儿，上百道菜便陆续上桌了。　　　　“就两个人，做这么多干什么？”章炎看着鱼贯而入的送菜的宫女们，忍不住啧舌，事实上，只要东西好吃，四五道菜便够填饱肚子了。　　　　“是吗？“赵阅看了章炎一眼，见她不是故作节俭，便说道，“难道相府每顿饭就几道菜？”　　　　“平常也就十几道，相府的厨子比宫里的好多了，做什么都下饭。”哪像赵阅用起膳来，每道菜只用筷子过一过的。　　　　这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嫌弃宫里的厨子！　　　　“那隔几日，朕便让丞相送几个厨子进来，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说。”如果真的比宫里的好，那章丞相就别想要回去了。　　　　闲聊间，两人已经落座，为了不被赵阅使唤，章炎特意坐得离他远远的，然后拿了筷子准备开吃，可是看到赵阅却坐在那里，既不拿筷子，也不拿碗，不由得问道：“皇上，你不饿吗？”　　　　天大地大，吃饭为大，章炎可不想饿死在饭桌上。　　　　“你先吃。”　　　　得到了赵阅的首肯，章炎安心地开始了自己的午膳，但她很快发现，她刚吃完哪道菜，赵阅便跟着夹哪道，并且每道菜都是在她吃完之后才吃。　　　　这皇帝，不会把当她试菜的宫女了吧？　　　　为了试验自己心中的想法，章炎每道菜都吃了一遍，果然，赵阅也跟着每道菜都吃了一遍。　　　　最后到了汤，章炎看了眼赵阅，赵阅也看着她，她冲赵阅笑了笑，舀起一勺汤，放入口中。　　　　赵阅也跟着拿起了勺子，舀起了汤，然而他正要放入嘴中时，却见章炎忽然捂住嘴往外狂奔。　　　　“有毒！”旁边的洪公公见此，惊叫一声。　　　　赵阅一惊，放下手中的汤勺，就要往外走去看章炎，却见章炎神态自若地回来了，半点也不像中毒的模样。　　　　“娘娘，这……”洪公公有些莫名地看着章炎，如果不是有毒，她刚刚捂着嘴跑什么。　　　　“烫……”章炎面不改色地说道，心里却暗暗懊悔，都怪她刚刚只顾着测试赵阅的反应，忘了注意汤的温度了，那一大勺下去，差点把她喉咙给灼穿。　　　　洪公公本来不信，不过看章炎那样子，却不像是在骗人。　　　　“吃点凉菜吧。”这时，赵阅夹了一筷子凉菜放在章炎碗里。　　　　皇上屈尊夹菜，章炎自然不敢不吃，夹起就往嘴里送，然而才刚嚼两口，她就开始呲牙咧嘴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看着绿油油的凉菜，会这么的辣！呛人的辣味从刚刚被烫伤的喉咙里穿过，简直是催泪□□。　　　　“怎么了？”看着章炎前一刻还正常，吃了口凉菜后整张脸却红得秋天的枫叶似的，赵阅不由担心起来，当然，担心的同时，还有点儿想笑。　　　　“我真的是，”章炎极度想骂人，但理智告诉她，这人不能骂，所以只能改口道，“皇上，求你改天让臣妾父亲送几名厨子进来吧。”谁能告诉她，这个皇帝为什么如此爱吃辣！　　　　一筷子青菜送到嘴边，章炎看见，想也没想就吃了进去，嗯，青菜入口，好像口中的辣缓解了不少。　　　　等等，青菜入肚，章炎才想起来，这筷子青菜是谁夹到她嘴边的？　　　　抬头，就见赵阅手里拿着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情景，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章炎眨了眨眼，赵阅微笑地看着她。　　　　“好吃吗？还要不要？“赵阅从来没觉得原来“伺候”人也如此有意思。　　　　洪公公和芷玉，以及旁边一众宫女，已经看傻了。　　　　“嗝……”回应赵阅的，是异常响亮的一个饱嗝。　　　　赵阅僵了僵，其他人脸色也微妙起来。　　　　好尴尬！章炎面色潮红地捂住嘴，虽然她一直觉得在赵阅面前做出“粗俗”的表现，会让他厌恶她，从而准她离开皇宫，但今日这样也太过了。　　　　“你吃饱了？”赵阅很快回过神来，神色自若地问道。　　　　“嗝……”章炎点头，同时又一声响亮的饱嗝从喉咙中传出。　　　　赵阅又愣了一下，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章炎本以为今日这尴尬事便算过了，可谁知一声又一声饱嗝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传出，让她颇为抓狂。　　　　“妈的，不就多吃了几口菜吗？”章炎心里窝火，忍不住碎碎念，“看来我果然没有富贵命。”　　　　“你说什么？”坐在一旁的赵阅隐隐听到章炎的咒骂声，却听不太真切。　　　　“没什么，皇上，请原谅臣妾方才的粗鲁，嗝……”章炎边说话边继续打嗝，“臣妾今日，嗝，身体不适，嗝……”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那就宣太医来看看，顺便给朕看看伤。”赵阅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上，奴才马上去宣太医。”洪公公说完，逃一样地往殿外走去，他真的快要憋不住笑了。　　　　其他人就没这个好运了，得憋着笑继续听章炎那毫无节奏的打嗝声。　　　　幸好太医很快就来了，教了章炎个法子，她很快按着法子做了，止住了自己的嗝，本以为自己解脱了，谁知道太医却将一瓶药酒递给了章炎。　　　　“娘娘，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皇上就在里边等着你擦药。”　　　　“什么？”让她擦药？章炎一头雾水地拿着那瓶药酒，这事不是由太医来做吗？为什么要她来？　　　　“对，臣方才看了皇上的伤势，皇上伤得不轻，怕是要休养段时日才能痊愈，就劳娘娘多费心了，老臣告退。”满头白发的太医说完，告安便出去了。　　　　章炎拿着那瓶药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杵在进内室的门口。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朕擦药酒。”章炎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人来帮忙，里面赵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章炎只得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赵阅舒适地躺在她的床榻上，姿态悠闲地翻看着旁边的一本书。　　　　“不许看……”看到那书，章炎脸一红，飞快地冲了过去，准备抢过来，赵阅却往身后一放，脱离了章炎够得着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