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这一日路言与苏妍二人又去了山上，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发现姑姑来了家里，正在爷奶房间与奶奶说着话，而两人刚进家门没一会儿，姑姑便从正屋出来了。　　　　以往每次来都要呆上半日，与奶奶和陆母聊天闲坐话多的说不完的人，这次却只是在爷奶房里呆了一会儿出来便走了，瞧见陆言时，那眼神里似还透着些尴尬。　　　　陆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待奶奶在晚饭桌上说起姑姑家表弟吴青要娶刘寡妇的女儿刘妮儿时，陆言才明白过来，当即一口饭噎在嗓子间，喝了口汤才咽下去，脸色却是古怪起来。　　　　陆母也是满脸错愕的撂下了筷子，急切的问道：“上回不说瞅好他们村张家那丫头了吗？咋看上刘妮儿了？那丫头啥品行小姑不知道吗？跟咱家退婚没几天就跟元甲村那方大户儿子勾搭上了，那方大户儿子是啥人呐，坏了好几个黄花闺女了，那刘妮儿还能好的了……”　　　　她这话一说，奶奶也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爷爷依然闷着头不说话只吃着饭菜，但瞧着眉头也是皱的紧。　　　　奶奶顿了一会儿，瞧了眼陆言，后才满面恼意的接着道：“哪能不知道？但青儿那孩子让那死丫头给迷住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死活要娶她还能咋办？这现在……唉！也是不娶不成了……日子也定好都下完定了，反正到时候咱们就都去吃顿饭就得了……”　　　　话罢，陆母又是一脸惊呆，随后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张嘴又要说什么，但看看婆婆的脸色，最后也只状似无意般说了句“咋日子定的这么急呢，也不够准备的啊”。　　　　奶奶便又叹了口气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又重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了饭。　　　　对面的陆言却是想起来前些日子他从洪县回来，听说表弟吴青从外头手艺学成回家了，便去姑姑家看他，结果表弟待他不冷不热，跟从前喜欢黏他追着他屁股后跑的态度差的老远。　　　　当时陆言只以为表弟长大了，又在外面呆的久了，所以两人关系才自然而然便淡不如小时候近了，现在想想，倒觉得有可能是因为他和刘妮儿好上了的缘故。　　　　表弟也不过比他小两岁，小时候与他和堂哥三人没少在一起玩儿，陆言自然不希望他娶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进门。　　　　但既然人家已经铁了心要娶了，又碍于他之前曾与刘妮儿定过亲的特殊身份，陆言也知道怕是他说什么表弟也不会听，许还可能落下埋怨，想想虽气闷的很，却终也没有多做什么。　　　　而在表弟成婚之前，西院的罗家先办了回婚事。　　　　自年前发生大姐那事，罗家被老村长最后警告之后，罗家人一直老实的很，前些日子听说是又给儿子定下了一门亲，这次还是要正经摆了宴席才将人迎进门，不过却也一直没听说是与哪家的姑娘定的亲。　　　　陆母当时听说后还觉得不可思议，回来直道那家人指定是眼瞎了，把姑娘嫁给这样人家就等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待罗家办婚事这日早早便等与村人着看热闹，结果没想到的却只等到天黑后才见到罗家人带着几人抬着一顶青布小轿将人迎回来。　　　　这一瞧便不是娶得黄花闺女了，罗家的宴席陆家人没有去，陆母也只站自家门口瞧着只两人抬着的小轿从自家门前经过，唢呐也吹的有气无力的，然后想着自家大女儿当初再嫁时的风光，笑的满面春风。　　　　而待到次日的时候，又瞧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找去了罗家，之后才不过几日，平静了半年多的又开始了整日鸡飞狗跳。　　　　不过却不是如当初那般只女人被打骂的哭喊，还有罗父罗母喝骂这新娶回来的儿媳带过来的儿子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罗家婆媳俩的对骂。　　　　但这也只是一开始，不到半个月时间，罗家便又恢复了安静，苏妍有一次与陆言去集上走小路从罗家路过的时候，还能见到罗家傻儿被他那媳妇使唤的团团转，罗父罗母瞧不过去想骂几句，却被自己的儿子瞪着眼睛凶了回去，还挥着拳头似有要与他们动手的意思。　　　　这场景看的苏妍也是有几分呆愣，虽陆母和奶奶从第二日那女人过门见到时就说这罗家新娶的媳妇不一般，一看面相便知性子指定泼辣，嘴也肯定厉害，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把罗家这样的一家三口全都降住，甚至能做到让丈夫为自己与父母动手，苏妍也不知是该佩服她还是怎样。　　　　那女人也从家里领了儿子出来似也要去赶集，瞧见苏妍两人还热情的打了招呼，态度倒是亲热的很，那身边领着的孩子也开朗活泼瞧着聪明伶俐的，这几日已经开始跟陆天那些村里男孩子们在一块儿跑着玩了。　　　　苏妍便也笑着与人说话，正是这个时侯，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车声，几人回头瞧去，只见有人赶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宽篷马车快速而来。　　　　小洼村至今为止也没有几回马车光顾，一瞧这架势及驶来的方向，苏妍二人都只当是萧瑾又来村里了，倒是也没太在意，不料马车驶至身旁时却突然慢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来，却是熟悉的面孔，且还带着满脸的鄙夷和嫌恶之色。　　　　“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除了些破屋烂墙就是一些粗鄙不堪的村夫野妇，还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哎哟真是污了本公子的眼了……”　　　　说着话，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拿眼角睥睨着外面走着的几人，拿扇子又遮眼睛又不断在面前扇着，似赶什么脏东西般。　　　　罗家那媳妇闻言脸色未变，还依然笑着牵着儿子前走似未听到般，苏妍微了皱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只陆言听见这话，又低头悄悄自己搀着媳妇胳膊的手，气的直想笑。　　　　但陆言也不想跟一小丫头一般见识，只是想起之前听自己娘说过萧瑾的妹妹曾女扮男装来找过他家人两回麻烦，一看这位便是正主了，便对着人上下多打量了两眼。　　　　这时，身后又传来噔噔的脚步声，两人又回头看去，只见陆小妹甩着两条腿跑过来，一眼瞧见车中坐着的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抱起双臂粗着嗓子学着她之前的模样重复道：“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除了些破屋烂墙就是一些……”　　　　这几句话学的阴阳怪调的，配合着她夸张的脸色反讽之意明显，说罢，陆小妹还咯咯的笑了两声，把头颅扬的高高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哼了一声，撇嘴道：“明明就是一小姑娘，装什么男娃儿啊，还自称本公子呢就是一黄毛丫头嘛，嫌我们小洼村不好你别来啊！来了又咧咧这穷那儿破的，哪儿好你回哪儿去啊……”　　　　分明同是年纪相当的小姑娘，陆小妹却道别人是黄毛丫头，说着还把本抱在胸前的双臂转成了双手插在腰间，一副村里妇人要骂街的模样。　　　　苏妍两人看的好笑，眼看着马车里的那姑娘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眉毛都拧了起来，两人便上前拦住陆小妹。　　　　车里的小姑娘却是扔下了扇子要掀车帘出来，被一旁的小丫鬟在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才气哄哄的收回了身子，又怒瞪了苏妍几人一眼，而后一扬脖，也孩子气的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道：“本公子忙着呢，才没空与你这没教养的野丫头浪费精力，车夫咱们走……”　　　　话罢，放下了帘子，车夫赶着车直奔萧瑾的茅屋而去，陆小妹还在后面直扮鬼脸吐舌头，又追着回怼了两句，被陆言扯着胳膊拉了回来，笑着拍了下她脑袋，骂道：“多大人了还跟个疯丫头似得，姑娘家家的就要有个姑娘的样儿……”　　　　陆小妹却不理他，只又冲他也扮了个鬼脸，然后过去抱住了苏妍的胳膊，仰脸笑嘻嘻的道：“嫂子你们去集上割些肉回来好不？我想吃饺子了……”　　　　苏妍笑着点头，陆小妹又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了句“嫂子你真好”，而后躲开陆言的又一巴掌，蹬蹬蹬又甩着脚丫子奔家里跑去。　　　　而待到二人逛了一圈从集上回来，那茅屋前已没有了马车的踪影，听陆小妹说那小姑娘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骑着马找过来，那小姑娘便急匆匆的进了马车离开了。　　　　接着很快到了表弟成婚这日，陆家人作为外家亲戚自是要去的，只苏妍因为有孕妇不能参加婚礼的说法而留在家中。　　　　不过也没让她独自在家多久，傍晚才开始的婚礼，陆言却在天还没黑透就赶回了家中陪媳妇，回来的时候脸色还不大好。　　　　虽早从当日奶奶说起这门婚事时欲言又止，和仓促的婚期中就想到了表弟许已与那刘妮儿有了那种关系，但果真在刘妮儿从花轿里出来，迎面有风吹过瞧见她若隐若现隆起的腹部时，陆言还是忍不住想为表弟做下的这等糊涂事而骂娘，恨不得把他揪过来一顿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