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晚时分，二人回到住宅，这是一艘停在新玄市巽位荒区幽海之滨的飞船，启用建筑模式的时候可以将三分之一嵌入地下。飞船旁边的一座灯塔外形通讯站放射出的两道旋转灯光是黑暗天空中的唯一点缀。就是在这里，二人度过了生命中最初的十三年时光。　　进入室内后，天凝解除掉身上所有魔法。　　“在家不用这么节约魔力也没关系的。”幻灵天启看了一眼坦诚相对的天凝随后躲闪开目光说道。　　“哥哥给的魔力一点也不能浪费，天凝知道自己已经对哥哥造成很大的负担了。”　　看着如此为他着想的天凝，天启也不好意思再对她要求什么，只好直视对方说道：　　“我是说，你的身体这样被我注视着有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感觉？”　　“哥哥给的这副身体，天凝很满意，并且一直有好好珍惜，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难为情的地方，哥哥是觉得天凝的身体现在还不完美，需要修改？”　　“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看到你这样你会怎么想？”天启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样说或许她能明白。　　“绝对不行。”这是天启想要的回答。　　“为什么？那样的话你会有什么感觉？”天启感觉终于能让她理解，激动地说。　　“那样的话天凝觉得对不起哥哥，所以不可以。”　　“啊，啊，那这个话题就先到这吧，哈哈。”天启感到很绝望。　　大体上可以理解哥哥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是那种感情自己真的没有，装出来骗其他人可以，唯独欺骗这个人自己是做不到的，天凝这样认为。　　身为哥哥的魔法造物，就算更为苛刻的关系也很正常，可即便如此，哥哥还是将自己当作亲生妹妹对待，多么温柔的人啊。一想到这里，天凝的心中就有种很温暖的感觉，要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种终极问题或许可以难倒其他人，而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便已经找到了答案。　　　　每天子时的无重力室中，面对面牵起双手完成子午连心印诀的二人正进行着初等双修，这是幻灵族传统的修行方式，而更高级的双修法由于他们还未成婚所以不能使用，但是即便如此，这样修行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阴阳属性的暗能量在两人的经脉内循环不息，强烈的共振吸引着外界的暗能量源源不断地从百会流入气海。　　两个小时的修行后二人往往直接入睡，像这样没有任何阻隔地和哥哥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重新回到哥哥体内，天凝十分清楚自己对这样的感觉有着本能的渴望。　　出生的那天，独自来到这个世界的天启体会到的最初感觉就是巨大而沉重的孤独，一般来讲，先天神组出生之时的身形心智便有了相当于普通孩童大约五岁的程度，但作为魔法界翘楚的幻灵族一员，天启的心智明显要更加成熟，超出年龄的悲怆感从外部狠狠地压向他的身体就快让他窒息，思维一片混沌之际，幻灵族世代传承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翻涌，一个禁忌法术渐渐清晰起来，虽然当时还未完全明白其中理论部分所写的“X染色体”与“无极子”之类的含义，但照之行事，从天启的体内涌现出一股膨胀而温暖的力量拼死地抵抗着，随后更冲出他的身体将外面冰冷的世界击得粉碎……一阵眩晕过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带着好奇的神情闪烁着的双眼，对视的刹那，初见的笑颜铭刻在心中永远不会消散。　　　　翌日的主神殿广场，全体职务神组出席了少女神的就职典礼，身着蓝白色交领直裾广袖裙的天凝显得神峯绰约仙才冰雪，正用魔法奏响上百种乐器组成一支属于她的华章，引商刻羽之间哀而不伤的清泉流响于天际……　　上次见她穿着幻灵族正装还是在族內的祭典上，若她不是自己的妹妹，恐怕自己永远也无法结识一个这样的女孩，立于人群中的天启这样想着。　　这个时刻，无数对新任少女神感兴趣的人们正通过暗脑网络观看现场实况，怀着各自隐秘心事的少女们在动听的乐声中预见了七彩斑斓的缤纷梦想。少女神的就职宣言，就这样通过能将夙愿化作音符的魔法传达给整个暗黑星世界。　　在一片由衷的赞美中，凭借自己的力量有心解构了这魔法的几人却有着独到的理解。　　“这音乐，她所演奏的莫不是一首情诗？”某个咖啡厅中放下手中杯子的淡粉色长发少女对坐在对面的男孩说。　　“少女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创作出这样的一曲？”在表界层独自仰望星空的白衣女孩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　　　　就职典礼结束后，职务神组各自离开，防御部长留下来准备带领天凝天启进入主神殿内部。　　即将进入这座在暗黑星所建立的第一座建筑，天启的心情十分激动，通体黑色垂直于地面的巨大光滑墙壁向左右皆望不到边际，站在前面仿佛到达世界尽头，即便曾经来过几次，在每当接近它的时候仍有着被震撼的感觉。据说主神殿的高度就是广界层的高度，塔尖上方不远处就是表界层的界壁。在这座建筑外部，以五座竖直排列的等间距卫星建筑环绕着将主神殿整体划分为六等分，但在地面向上仰望，连第一座卫星都已目不可及，更无法窥其全貌。在天启的记忆里，主神殿的外形朴素简明，其主体由九个巨型立方三幢一层错落相接而成，上面两层为神组工作区域，下面一层是公共区域，不少暗黑星原住民选择将住宅建设在这里。防御部长发动空间法术将三人传送至主神殿上层的一片广阔空间内，天启环视四周竟然见不到墙壁，在黑色地板的边界之外七彩的炫目光圈缓慢旋转。　　　　“我们现在处于主神殿顶层少女神居住的区域，前任离开的时候已将所有设施全部清除，权限移交也已完成，二位随自己喜好建设这里就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不明了的就发消息给我。回见。”看上去有着二十出头的身形，外表端庄大气的女子说道，随后便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吗？”　　“虽然没有规定，但一般来讲是这样吧，参加神组会议比较方便，离学校也比较近，不习惯吗？”　　“嗯~只要在能在哥哥身边，住哪里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这里太空旷了。”　　“啊，这里放得下那个吧。”天启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放得下那个吧。”天凝貌似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那我就把它叫来了。”　　说着天启开始远程遥控位于海边的飞船。　　转换飞行程序的飞船从地下缓缓上升，随后喷射出明亮的尾焰飞向天空，在低速模式下两秒后到达目的地。　　悬浮在主神殿外的飞船没有直接进入内部，天启想来是因为有墙壁的阻隔，原来墙壁从内部向外看是透明的，应当是屏幕之类。　　天凝把手放在墙壁上，随着一道波纹散开，这块玻璃质感的屏幕消失了，正好可以让飞船从此进入。　　“它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　　“暗能谐振同调完毕。欢迎新任少女神幻灵天凝。”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这房间好像比飞船更智能些。”天启说。　　“这也是理所当然。它联通了中央大结界的人工智能。我好像对中央大结界有很高的权限，而且貌似可以逐渐解锁为最高权限。”天凝闭着眼睛仔细阅读着暗脑网络中的系统消息说道。　　“那太好了，这是暗黑星最强的超级计算机。如果能熟练使用的话，可以做很多事情。”天启激动地说。　　“这里若有些植被就好了。”　　“荧光紫藤怎么样？很久之前我就想在海边种一棵了。”　　“倒是很适合这里的气氛。”　　在天凝赞同之后，地板上凭空产生了一棵树的全息模型，在边缘有着矩形网格不断闪烁。提示音传来：“请设定大小形状。”　　那模型应天凝心中所想变得十分高大，向四周不断延伸的紫色树冠逐渐像巨伞般撑开一片繁华。确认满意之后，矩形网格消失不见，一棵花繁叶茂的紫藤树垂下闪着淡淡荧光的万条花穗展现在二人眼前。　　“应是用暗物质直接转化而成的，竟然像灵府道场中那样方便。这计算力果然强大。”天凝赞叹道。　　按照这个方法，几个小时之后，少女神领域的一隅已经有了使人心旷神怡的光景。二人躺在紫藤树下的草地上睡着了，和煦软风轻轻撩动着幻灵天凝微微左斜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