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

九代每每想到六角家的士兵守在城内安之若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按照六角家的计划，织田军一定会先攻击前沿的和田山城，所以他们派驻了很多的兵力防守这座城，然后剩余的家臣则分别驻守在观音寺城与箕作城，构成防守。　　结果等到殿下到达爱知川的北岸，兵分三路牵制住和田山城和观音寺城，率兵直攻箕作城。花了不到两天就将箕作城攻下，最后城将投降并出家为僧，防守严密的和田山城守军闻讯，未战而逃，随后观音寺城中的六角义贤父子也连夜舍弃城池逃跑。　　“我说，差不多够了吧？”笑面青江无奈的看她，“你已经笑了多久了。”　　“但是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啊……双方的眼光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觉得只要能够防守殿下，也不多考虑殿下的想法。这么愚蠢，没落完全是理所当然嘛。”　　九代终于笑的差不多了，于是收了收嘴角的笑意。　　“话说，三好家本来打算支援一下六角家的，不过后来被拖住了，好像。”笑面青江摸着下巴，一点也不在意的透露着他在自己的主人那里听过来的军报。　　“拖住？谁？”九代一直跟在织田信长的身边，只听着前方不断传过来的攻城进度，哪知道别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是松永久秀……你还记得吗？”　　回答他的是九代眨巴两下的大眼睛。　　“好吧。”笑面青江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记点有用的东西……”　　被这样一说，九代撇了撇嘴，无由来的委屈：“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有可能是殿下的敌人，算不算关系？”　　“敌人？！”九代一下子直起了腰，警惕一般的睁圆了眸子，但是想了一下又沮丧的弯回去，“人类的话……我就没有办法了。啊！如果是有灵力能看到我的，说不定我可以帮忙解决一下啊。”　　解……决？　　笑面青江但是没有想过他随口的一句话居然能引出九代这样的想法，他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样，是不可以的。”　　“……诶？”九代抬头看他。　　“这么做是不可以的。”笑面青江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不想遭到追杀的话，最好不要这么做。”　　追杀？九代茫然的看着他。　　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记说了。笑面青江暗自懊恼，坐到她身边，开始解释起来，“很久之前，就是在灵力还很充沛的时候，妖鬼还是很多的，心性善良的尚且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但是也有天性嗜杀的，仗着能力在人类村庄里大肆杀戮，被阴阳寮里的人追杀，至死方休。但是人类终究是容易记得痛处，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妖怪的凶残可怖，遇到妖怪不由分说便去请阴阳师。遇到一个好些的会根据妖怪的灵力决定要不要收服消灭，遇到一个坏的……”　　他的话顿了顿，九代侧着头听他说的认真，于是他才接着说下去，只是又是另起一个头，“几百年前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从那之后，灵力在一天天的衰弱，大妖怪们纷纷避世不出，阴阳道也在逐渐衰竭，双方不可能再争斗下去，于是请了两边都具有很高的威望的人，一同签订契约，妖鬼不得无故伤害人类，而阴阳师们也不可再捕捉式神，必须要自愿才可以，否则，是要被两边的一起追杀的。”　　啊？　　九代听的一头雾水，“那中间呢？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啊？”　　“中间的事？我也不知道啊。”笑面青江毫无负担的摊手，“告诉我这件事的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女鬼，她看我才产生意识不久，便告知了我这些，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可是……”九代又怀疑起来，“如果说捕捉妖怪的话，我们不是见过吗？萤草说的那个阴阳师。而且那个人似乎也没有被追杀啊，最后还是被浅井长政抓回来杀了的。所以说，应该可以吧？”　　笑面青江闻言，直接压住她的头，“你管别人做什么，反正你是绝对不可以的。别人是没有被发现，你有我和长谷部宗三他们看着，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最饶不了你的就是我们！”　　“啊啊啊！知道啦！松手！”九代一头长发被他揉的乱七八糟的，“知道啦知道啦！”　　直到得到了九代情真意切的保证，笑面青江才收回了手，看着九代拿手指一点一点的梳理着头发，表情还带着些怨念。　　“啊，头发打结了。”她挑出一缕，正准备自己慢慢解开，却被笑面青江接过去，细心的帮她挑开。　　两人习惯了这种动作，也完全意识不到此时的距离在常人看来是有多么的暧昧。　　竹中重治看着在偏远的地方站定了脚，怔怔地看着那里，男俊女秀，男人表情温柔的为女子梳理头发，看上去像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　　对了，连同为付丧神的身份都无比的般配。　　竹中重治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他要有所谓的灵力呢？　　原本准备上前去打个招呼，现在他也失了这份心情，回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或许他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不是竹中先生吗？”明智光秀迎面走来，竹中重治想避也没有办法避开，只好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明智先生。”　　明智光秀一眼就看透了他眉目间隐约的失落，却没有点破，只是说：“明天就要和将军一起进京，而且……”他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全，“竹中先生要好好休息啊。”　　关于明天的安排，竹中重治也知道，在一切杂事之前，他首先是殿下的家臣。这么想着，他强打起精神点点头，“多谢明智先生的关心了，我这就要回房了。”　　说着，他就向前走两步，恰好与明智光秀错开身。　　“在美浓时就听说竹中先生对殿下的佩刀九代情有独钟？”　　明智光秀带着浓浓的笑意的声音在刹那响起，声音不大，刚好让竹中重治听清。　　竹中重治没有半分被戳破的窘迫，反而从容不迫的微笑：“那么锋利又美丽的刀，哪一个爱刀的武士会不喜欢呢？” 　　似乎是听出了竹中重治话里的意思，明智光秀摇头：“我可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竹中先生何不用功勋换了那刀呢？殿下对部下向来不会太吝啬。” 　　　　另一边九代歪着头不耐烦起来，“青江你行不行啊！”　　一直歪着头，脖子都酸了。　　笑面青江不紧不慢的勾出三缕头发编起来，看着脖子朝他这边歪着的九代，“快好了快好了，急什么……男人可不可以问行不行哦。”　　“什么呀！你又不是人，算什么男人。”九代哼了一声，“要不是你把我的头发弄的打结！”　　“这么小气的吗？”　　笑面青江最后偷偷地从九代狐狸面具垂下来的流苏上拽了一根红绳缠住小辫子尾端，“嗯，好了。”　　完全不知道笑面青江对她的头发以及面具做了什么，九代如释重负，腾的一下子站起来。　　“话说，明天要做什么？”　　“打仗啊，三好家。”九代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她刚刚在织田信长身边听到的，“不过在那之前，先去打松永久秀！” 　　说到这里……　　“松永久秀！”九代终于反应过来，“青江你说的是这个人？”　　笑面青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嘛……我没有仔细听嘛。”九代不好意思的笑笑，“明天假装攻打三好家，先把松永久秀攻下。”　　闭着眼都猜得到明天松永久秀必然是想从殿下与三好家的战争中趁乱获利。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当然，预料之中的事情是没有错的，只是又出了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第二天织田信长簇拥着足利义昭进了京都之后，在东福寺布下本阵，准备朝“三好家”进攻。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好的，果不其然看到了拥兵北上，本阵还没来及布置好的松永久秀。　　见识到殿下用兵的神出鬼没之后，松永久秀没有片刻的犹豫，派出了使者准备向织田信长投降。　　顺利到此为止。　　在使者步入南禅寺的门口的那一刹那，一把苦无从侧面斜斜飞出，直指向使者的脖子。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大批披着破烂的黑布却携带锋利的刀的“人”从灌木丛里冒出来，却不知为何分了两队，大多的奔向了不远处的松永久秀的所处的地方，而另外一小波……　　“嗯？”九代不明所以，侧身避过一把朝着她面门砍来的太刀，那太刀就插到了墙里。　　她只是来看一下啊，攻击松永久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攻击她？九代反应迅速的抽刀扛住对方的刀，感谢那三个人和她几年以来不间断的手合，九代双手握住刀柄，稍一用力就将对方的刀抵回去，顺便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小心！”头上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那声音很快到了她身后，伴随而来的是一把苦无偷袭不成发出的尖锐的嘶叫。　　九代解决掉不远处的两三个“刺客”，回头看过去，身披黑色羽织的少年同样一刀刺进了那半人半蛛的怪物的眼睛，他的人和他手里的短刀一样，短小精悍。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双颜色极淡的紫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