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间,村长族长们都过来了。 在了解事情后,村长和族长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族长给村长使了个眼色,说:“姬家小子,你乱嚷嚷什么啊。” “怎么是我乱嚷嚷啊。这可是朱三婶,刘大婶,王大娘,李奶奶,郑二婶她们说的呢。她们几人刚从任家出来啊。” 他一下子把人全点出来了。弄得这五个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王大娘连忙分辨道:“正良……” 姬正良却不等她分辨,又叫嚷道:“敢情一人一大碗糖水鸡蛋就收买了你们的良心啊。” 棋台村是个很穷的村子,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一大碗糖水鸡蛋,在村子里可是稀罕吃食呢。就是刚生了儿子的产妇也不过是能吃个一回二回的。普通产妇或者生病的人,也不过是拿只鸡蛋打个蛋花汤喝喝罢了。 家家养的鸡蛋都是拿出去换盐吃的,哪家人会舍得自己家人吃啊。更别提糖了,糖比油都贵,更是稀罕物。这不,大家一听到她们一人吃了平李氏一大碗糖水鸡蛋,就都咽了咽口水,而且更加相信姬正良的话了。 王大娘等人想要分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何况姬正良都听见了。姬正良本是个混的,不要命的人,哪个人敢惹他啊。一时间五个妇人全部低下了头,干脆不出声了。就剩姬正良还在叫嚷。 还是村长和族长厉害,一个眼色,几个青壮年就抓住了姬正良,捂着他的嘴往屋子里拉。姬正良假意反抗了几下,任由大家把他拉走了。 以他的功夫,三五个农夫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是想看看村长和族长想玩什么花招罢了。 到了族长家里,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去。就留下了村长和几个在村里说得上话的人。 族长就说了:“阿良,你对平家有气,不过是因为如果你不出去,任氏本是你的媳妇儿。你这样闹,你以为能得到什么好处啊。真闹开了,平家还能说是你和任氏有纠葛呢。那任氏还要不要做人了,失了名节的妇人是要浸猪笼的。” 姬正良蓦然“呵呵”冷笑几声,如狼般的眼睛一一扫过族长,村长等人。一瞬间,众人只觉一股寒冰般的杀气逼过来,令几个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姬正良还真没想到,族长居然敢起这样的心,杀意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又被他很快控制住了。 只不过,那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气,却已经镇住了在场的几个人。村长暗暗叫苦,生怕姬正良冲动之下,一刀砍了大家,一个劲的给族长和其他几个人使眼色,让大家快点想办法。 千军万马中走过,一路浴血奋战了快十年,姬正良原只想躲在这里过段安稳平静的日子。没想到,他不过出手帮个走投无路的小妇人一把,就能惹出如此多的事情来,令他不得不又想起了,过往的那些事情。 心底的愤怒生生撕扯着他的心,令他疼的不得不闭了闭眼睛,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和杀意。 “阿良啊,你别冲动啊。有什么话,咱们哥几个好生说道说道。”最后,还是一个叫马大林的中年汉子开口了。因为马大林和姬正良还有点亲戚关系。 马大林的太奶奶和姬家的太奶奶是姐妹。说来姬正良与马大林还是远房的表兄弟呢,虽然马大林已经四十多了,比姬正良大了一辈人都不止了。当年姬正良能轻易的被姬家父子调包,与这个村子里说的上话都是马姓人也不是没关系的。 毕竟当年棋台村的马家是大姓,有十几户人呢。另还有杨姓的户数也不算少,有六七户,而姬正良的后奶奶还是杨家的女儿。杨家与姬家合作,剩余的几户,就是姬家,平家,任家这样的小户,哪里还说得上话。 当然了,当年的马家人也不是主动干的这种事。在大家知道时,姬家的那对父子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们就不得不帮着欺上瞒下了。因为私下里替换兵丁是要被砍头的。当时和姬正良一起去的人有好几个,但都早死了,就剩下他一个最小的反而最幸运还活着回来了。 姬正良面无表情的看了马大林一眼,眼里露出了嘲笑,冷声说:“我还不知道,我在这个村子里还有兄弟呢?” 这话别说马大林听得脸红,就是其他马姓人,也跟着觉得心里有鬼,马家是一个大家族,说起来都和姬正良有亲。可他们又是如何对姬正良的呢?众人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姬正良对马家人有气,谁不清楚? 不然,他回到村里了,什么活儿也不干,经常一到饭点就往这家那家跑,可以说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他是在村里吃饭的。棋台村约三十户人家,可没几户人家他没吃到过了。就是族长,村长家也免不了被他光顾的。 众人也不敢说什么,而且他腿伤着,也干不了什么活,他在家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汤药,那股子药味飘的满村人都知道。 也有人说他不止腿受了伤,肯定还受了不少暗伤,不然也不会一吃药就是两三个月啊。估计那点抚恤银子,不被他吃光,是不会收手的。他上了门,吃个一顿半顿饭的,也没有人好意思说什么。 好在姬正良也不是天天在某个人家里吃,一个村子这么大,一个月一家最多就轮两顿而已。 马大林既然开了头,其他人也不能看着他被姬正良一句话就给怼下去了,村长就又说:“大林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要整天盯着人家媳妇,这不是有理都说不清的事吗?再说了,平秀才可是有大才的,指不定哪天就当了官呢。” 姬正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我早就知道,村里人都是尽会欺负弱小的,我倒是要等着看看平家云高中后当了官,能给你们多少好处了?” 村长和族长等人都被他说的老脸发烧,恼羞成怒的说:“那你出去说啊,看是任氏倒霉还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倒霉?别人只会骂她不要脸,乱勾搭男人。” 姬正良这会儿已经懒得看这群人,阴沉着脸,凉凉的说:“任氏嫁到平家,还没有圆房。你们要说她名节有失,也不是靠你们上嘴皮碰下嘴皮子就成了的。平家云现在可是个秀才呢,乡试后要是高中了就是个举子老爷了。这事儿县太爷肯定是要着人来仔细查的。再者,我和她有没有乱勾搭,也不是凭棋台村你们这群乡野农夫就说了算的。” 任淑兰与平家云虽然是夫妻,可二人没圆房,就表明任淑兰还是处子之身。棋台村的人想要说她失了名节,这可不是小事呢。因为平家云又不是个普通村夫,这事闹大了,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丢的可不是任淑兰一个人的性命,平家云也一样受到牵扯。 族长和村长等人被他这几句振得全部清醒过来了。他们只想一时先拿住姬正良,不让他再纠缠着任淑兰被平家母子欺负的事了。他们却没想过,平家云不是普通乡民,更不是马家人,还有个他在,大家想处置任淑兰,没那么容易。 姬正良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孩子,听他说的这些话大家就知道,姬正良现在可是有见识的人。他既然铁了心要为任氏出头,任氏就不再是孤苦无依的孤女了。 族长和村长都惊讶的看着姬正良,他们有点怀疑姬正良不是个只知道蛮干的普通小兵丁了。 姬正良看着他们的表情,嘲笑的又跺了跺脚。约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身上的伤也全都养好了。 众人自然看得明白,他只是受了伤,不是真的残了。 族长连忙说:“我们又没有说任氏真的失了名节,只是说要你别这样闹。你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小媳妇出头,别人肯定会往奸情上想啊。” 听到奸情二字,姬正良的脸又变了。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的挽了挽衣袖,突然一手刀就劈了族长家的一张老榆木桌子。这是个结实的老物件,平时两个人搬动都吃力。可在姬正良的手下,桌子却象豆腐似的,四分五裂了。 姬正良嗜血的目光再扫了众人一圈,才慢腾腾的放下衣袖,说:“我要是再听到有人信口开河的胡说,毁人名节,坏我名声,就不是只动张桌子了。我独身一个人,任氏也一样,咱俩都是无牵无挂的,就算是死,总也能拖几个垫背的。”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吭声了。姬正良唬住了村里人,就慢腾腾的回自己家去了。 只要马家人不帮着平家母子,杨家人是不敢出头的。村里人都不帮着平家母子,任淑兰的处境就会变好很多。 当年杨家女儿做的孽,姬正良可没放过他们。 他家的房子是姬家与杨家人一起盖的,吃的粮食自然也是从杨家和姬家拿过来的。幸好他一个人吃,几户人家各给了几斤粮,就足够他吃一段时间了。有时候,他还会直接找上门去,无论是杨家还是姬家又或者是马家,反正哪家煮了饭,他就去吃。 其实他也不是真为了填饱肚子才这样干的,主要是为了试探村里人对他的态度,和报当初的仇,才故意这样干的。同时他也要摸摸村里人的底,趁机了解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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