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李氏连续两夜都没睡好,任淑兰在她手底下,被搓圆捏扁了两年多,她倒是不太担心任淑兰会翻出什么大的浪花来。毕竟她看得出来,任淑兰满心满眼里都是她那个优秀的儿子,只要儿子说几句好听的话,任淑兰就乐颠颠的了。 她防的倒是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平家在村子里本就独此一户,还没了当家的男人,再加上儿子又要大考了,她怎么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所以,左思右想了两天,她下定决心,暂且让任淑兰躺几天歇歇,自己先下地装装样子。 早起,平李氏煮了稀粥端给了任淑兰一碗,自己也吃饱后,就出门去干活了。 她一走,姬正良就一副要进山打猎的样子,他就故意让大家知道他进山去打猎了。 村里人都很高兴,还有人说:“这就对了,你年纪轻轻的,也是该弄些正经营生了。以前的任大叔也是靠打猎养活着一家呢。” 一听到他提任大叔,路过的其他人连忙大声招呼姬正良,“要出门了啊。小心点呢。” “恩,进山去看看。”姬正良也就趁机抽身走开了。 平李氏正经下地干活,可是破天荒的,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的,她就一副心疼儿媳妇的模样,说:“哎,淑兰病了几天,才大好,我让她在家里歇几天,地里我先来帮着干点。” 有那不知情的蠢货,还大力夸奖她对儿媳妇好,知情者也当作不知道,各人只顾着要干活,随便招呼两句就完事了。 平李氏见大家没什么大的反应,也就放心了,装模作样的在地里锄了一会儿草,再东瞧瞧西转转,一天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任淑兰却趁她不在家,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财物。偏房就这么大,最值钱的就是两件衣料及两样首饰,她其实很清楚这只是嫁妆的一小部分而已。任淑兰是独女,父母十分疼爱她,而且任家来的时候也不是光着手来的,手里还是有些家底的,给她打小就备下的物件可不少呢。 但这些东西,显然好的都落到平家母子手中去了,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回来。至于这剩下的两件,她可不会再让平家母子拿走了,所以就直接把手镯戴在自己腕上了。两只银簪子,其实也没多少份量,一看就没有手镯值钱,她就还放在妆奁盒子里了。 身体还很虚弱,她也没折腾着洗澡换衣服,那几件新衣服,就只能先放着了。只要平李氏在家,她就装睡,反正这个身体也确实虚的很。 而姬正良第一次进山,他假装自己水平不行,不熟练,直到第二傍晚才回来,还只打了几只兔子和山鸡而已。他自己倒是在山里狠狠的饱餐了几顿肉食,总算是解了平时的馋意。 不过,就是这样也令村里人很兴奋,村长更是指点他,“拿去镇子上卖,要是想多得点钱可以到县城里去卖。” 棋台村虽然只是个村子,但离镇上不算远,就是隔着条不小的河。想要出村到镇子上去,就得过河。而这条河上面的桥离棋台村极远,所以大家都是坐船过河的。给船老大两个钱就可以过河了。船老大靠着运送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过河,养活着一家几口子。 过了河,到镇子上就近了,但想要到县城去,就还得坐车骡车,驴车了。要是用脚走,可远了,走一天都不一定能到。但姬正良有头老骡子啊,骑过去可得省不少时间呢。 姬正良扔给村长和族长各一只兔子,说:“平时也没少叨扰大家。” 剩下的猎物他去了镇子上,换了些钱,买了些粮食物品回来。见他有了正经过日子的模样,众人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他能干正事,就不用担心他捣乱了。日子再长一点,给他娶房媳妇儿,他自然就不会再有精神盯着平家的事情了。 所有人心里都想得很美,却不知道任淑兰已经换了个芯子。 姬正良虽然没有明确答应帮忙舒兰,舒兰却已经明白,在自己危难时,他还是会伸手的,有个有能帮自己的人,总比她独自奋战要好了很多。何况姬正良一看就武力值不低,并且眼光见识都不差的人。总之,舒兰觉得姬正良是个很强大的人。一个强大的人又愿意帮助她,她的日子就有指望了。 心情一放松,舒兰就吃得香睡得着了。 第三天,平李氏起床开始在灶房里叮叮当当的忙碌起来了。好半天都没听到舒兰的动静,她气得狠狠弄出了些动静,要是以前,舒兰早就过来干活,这会儿却完全无动于衷,令她很是不爽。 但是,最终平李氏还端了一碗稀粥过来,说:“淑兰啊,你也歇了几天了,该起来了。” 舒兰假装虚弱的咳了几声,一副完全起不了床的样子。 平李氏忍着心头的火,把粥碗放在桌上,又说:“地里活儿多的很……” 舒兰却又咳了几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浑身无力,起不来。”还想让她快点起来去干活,简直是做梦。 平李氏双目直直的盯着舒兰,舒兰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抖着手端着粥碗,只顾着喝粥。 平李氏心烦气燥的,只恨不得打翻她的碗,却也只能咬着牙说:“好,你再歇两天吧。” 说完她怒气冲冲的走了。不得已,她自己只有又下地去了。 其实,播种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秋收又还早,地里不外乎是除草,松地,施肥这些活儿而已。而这些活平李氏是会干的,因为家里还种了菜园子啊。菜园子她又不是不会种。 看到她连续几天下地,棋台村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村里的妇人都已经被家里人叮嘱过了,众人虽然心里好奇,嘴上却全是说:“淑兰还没好啊。可怜的孩子,要不然再请大夫来给她抓两剂药吧。” 任淑兰病的严重,大家都知道,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平李氏本是想在众人面前诉诉苦的,却被后面的话给堵的说不出来了,她总不能说:“淑兰就是故意的躺着,我又要侍候她,还要下地干活。”吧。 要知道,以前这三亩田可全是任淑兰一个人包圆了呢。她这个婆婆还年轻,村里象她这样岁数的妇人,哪个不是象头牛似的在地里拼命干活啊。也只有她天天坐在家里侍弄了一点菜园子,就是给媳妇中午送顿饭来吃而已。 所以,她只能憋屈的说:“唉,淑兰已经能起身了,不需要吃药了,我让她在家里再歇几天,多养养。” 众人就七嘴八舌的笑道:“是啊,是该多养养,年纪轻轻的可得养好了,以后还得给你们平家开枝散叶呢。” 这话听到平李氏耳朵里,更是堵得她心口疼,她只能闷头干活,一副自己快要忙死的样子。 一连三天,舒兰都是喝着清汤寡水的粥,,有时候她都怀疑平李氏会在粥里吐口水什么的,但是眼不见心不烦。给她吃的,她就吃,而且她还会提要求。 “您给我点儿菜吧。光喝稀粥怎么行。” 平李氏气的要死,不给菜,舒兰就一个劲的叫,她只能勉强给舒兰夹了一筷子青菜,有时候再拌点咸菜,勉强能让舒兰吃个小半饱。 舒兰也不是没要求多给半碗的,可平李氏却理直气壮的说:“你病了,不能吃的太多,得慢慢养着。” 舒兰在心里冷笑,好吧,慢慢养着就慢慢养着,看谁到时候沉不住气。 反正一来她身体还没有恢复,二来也是躺着没怎么动,吃着这种饭还能勉强过得下去。只是天天喝清粥,缺油少盐的,她嘴里都淡出鸟味来了,只能天天在心里诅咒平李氏这个恶毒鬼。 平李氏更是天天都在她面前唠叨,什么家里没多少粮食了,什么把她快累死了,什么又该给阿云捎点东西去了什么的,什么地里活多啦。但舒兰都象没听见似的,毫不理会她。 当务之急她就是要养好身体,她已经试过了,身上真没什么力气。可见任淑兰这两年身体亏的厉害,她得把身体先养回来,不然要是再来一场风寒,可不得要了她的命。她这具身体还年轻,她还没活够呢。 她每天吃了粥,就躺着,等平李氏出了门,就起来,在院子里慢慢活动一下,再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可惜的是,平李氏真是很厉害,就这三间偏房加个院子,一点儿吃食也找不出来。 舒兰也不敢出门,怕村里人看到她起来了,不去干活,只能就这么捱着。而姬正良那夜后,也真的没再出现了,饿得她已经要准备去抢平李氏的饭菜了。 第四天,平李氏终于忍不住了,说:“淑兰,我这个当婆婆的天天侍候你,还得下田,你就这么躺着也太不象话了吧。哪家的儿媳妇是要婆婆侍候的,这是什么道理,你爹你娘就这样教你的吗?” 舒兰只管哭哭啼啼的说:“我没力气啊,病了这么久,都没吃饱过呢,哪里起得来。”哼,你会做戏,难道我就不会做,舒兰在心里暗骂,这点小演技,还难不到她。 平李氏怒气冲冲,也把她没办法,总不能把任淑兰拖到地里去吧。所以,她转头就又恢复了原样,不给饭舒兰吃了。 现在的舒兰可不是以前的任淑兰了,能让她白这么饿着吗?显然不可能啊,平李氏刚煮好了饭菜,舒兰过来拿起碗筷就吃。 平李氏气的来抢她的碗,骂道:“你不是起不来吗?怎么想吃就有力气了?” 舒兰却说:“怎么?婆婆是想饿死我吗?也没听哪家的婆婆连饭都不给生病的儿媳妇吃的呢。” 平李氏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没想到,任淑兰居然变得这么大胆了,还敢顶嘴了。 “反了你了,谁家的媳妇敢和婆婆顶嘴的,我要出去说说理,让大家都看看任家是如何教女的,一点儿教养也没有。”平李氏怒气冲冲的说完,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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