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动手指,薄唇轻抿,很快回复道:“有点晚了,明天还要赶路,改天吧。” “OK!” 对方几乎是秒回,接着唐问筠就看见他下线了。她倒不在意,掖好被子,窝在暖呼呼的棉被里,闭上了眼睛。 小皇帝却从香袋里探出了头,看着还在闪着冷光的屏幕,屏幕里显示着一个对话框,上面正是方才唐问筠打开的那个聊天框。 “五黑……”小皇帝喃喃地念着,然后偏头看着熟睡的唐问筠一眼,又把头钻了回去。 屏幕的光渐渐变暗,最后倏地缩进了唐问筠搭在被上的那只手的手镯里。 晨光微熹,在朦胧的睡意里,远处传来阵阵马蹄踏雪的声音。 唐问筠裹着一件桃粉色的披风,钻出马车,扬声问:“来的可是张叔?” 张章一拉缰绳,身后的马车顿时停住了,他翻身下车,跪在唐问筠跟前道:“小姐!” 唐问筠示意青儿去扶他,见他起来了这才叹了口气道:“张叔怎么来了?” 张章道:“潜王不放心小姐安危,特意命属下前来保护小姐。” 唐问筠露出开心的笑容:“潜王可有我父亲他们的消息?” 张章摇头:“属下不知。” 唐问筠闻言敛了笑容。 张章心中有些疑问,上前一步,抬起头道:“小姐,请恕属下僭越,不知小姐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唐问筠凝视着北方,道:“我想去那边一趟。” 张章欲言又止。 唐问筠看着他道:“张叔,我知道你的顾虑,只是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你不必再说了。” 北方气候寒冷,越往北则气候越是恶劣,又因为缺水,风刮过脸庞,好似刀子在刮一样,唐问筠干脆用一块丝巾裹着面部,逆风而行。 她披着厚厚的玄色披风,走到一条蜿蜒的河道旁边,河道内如今已是干涸一片,只余沙石,干枯的树枝杂草一类的物什,唐问筠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探入其中,不一会儿,潺潺的流水声便响起,张章正侍候在一边,见状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也没见小姐做什么,那水流就从小姐的指缝间流出,流水声越来越大,渐渐地将整条河流灌满。 张章惊得张大了嘴。 河水蔓延,滋润着附近的土地,将浅黄|色的土地染成深褐色。此时正是黄昏,橘黄色的夕阳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唐问筠掬起一捧溪水,复又撒向四周,高兴地站起身来,冲着张章微微一笑。 也是从那日起,青儿发现张章对小姐越发地恭敬。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走入北沙腹地。 这北沙原不叫北沙,而是绿洲,因这几年干旱,黑色肥沃的土地慢慢变作砂石,便被人取了这么个诨名,渐渐地,倒让人忘了原先的名儿。 这一路走来,甚少见到流民,唐问筠做事也就无需避着人来,大都是见了低洼之处便将其灌满水,是以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有那么一两处奇奇怪怪的河塘或河流,被寒风一吹,冻上一层薄薄的冰,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与周围干裂的土地甚是违和。 就在唐问筠走过的那段路上,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村里走了出来。 这人名叫刘才,与同庄的人一起逃命,谁知其他人一个个尽死在了路上,最后只余他一人,他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凭着一腔执念,才活了这般久,此时他嘴唇干裂,喉咙火|辣辣的疼,眼看着再喝不上水就只能…… 突然,他脚下一滑,听到一声细碎的仿佛是冰破裂的声音,接着便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真的是水之后,也顾不得冷不冷了,只捧着水往喉咙里灌…… 这一日,唐问筠令张章停了下来。侧前方是一道深壑,据张章说,前几年这里还是一条宽阔的河,两岸青青杨柳,间或各色花卉。在绿肥红瘦的初夏,不少有钱的子弟选择泛舟湖上,别有一番闲情逸致。在每月的三月初三,更有几大红楼的美人在湖心亭举行歌姬比赛,围观的老百姓挤满了河边的栈桥。可如今,河边一片荒芜,湖心亭和栈桥变成了腐朽的木,散落在干涸的河底。 唐问筠很是花费了一番时间将此河道灌满水,凛冽的寒风中,硬是出了一身的汗,青儿心疼地用帕子给她擦汗,道:“小姐,不如我们就在此地稍作歇息。” 唐问筠点点头,由青儿服侍着坐进了马车,从灵田里取出些茶水喝了,总算缓过神来。寒风将车帘掀起,她看见张章坐在马车外,便从灵田里取出一只烤鸡:“张叔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 张章看到烤鸡的瞬间咽了咽唾沫,不过还是淡定地拒绝了。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留给小姐吃! 唐问筠看着青儿捧回来的烤鸡,想了想,将鸡头鸡翅和鸡屁|股都扯了下来,让青儿递给他:“这些东西我不喜欢吃,张叔若是不吃便扔了吧。” 张章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接过了。 唐问筠满意地分了一根鸡腿给青儿,口中威胁道:“这是命令!不准不吃!” 青儿闻言乖乖地接了过来,水汪汪的眸子透着感激之情。她低头咬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餍足的神情。 唐问筠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这些东西自从离了京都,就一直没有再碰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唐问筠想着让灵田多复制几份,没舍得吃,眼看着灵田里的烤鸡堆成了一座小山,唐问筠终于不用再抠抠巴巴了。 正在主仆几人大快朵颐将一只鸡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后面来了许多人。” 唐问筠擦了擦手,把骨头扔到一边,点开了光屏。 光屏上显示许多人正慢慢地向这边走来,他们衣着不同,看得出来不是一伙人,且动作十分小心,仿佛做贼似的。 一直坐在唐问筠肩膀上晃荡着两条腿的小皇帝突然出声道:“难道是司徒吟的人?” 自从上次之后,唐问筠也不再拘着陛下,在马车里的时候便让他出来透透风,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小皇帝对她的肩膀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后来更是将唐问筠的肩膀当成了他的御座。 对此,唐问筠倒是无所谓,反正小皇帝也不重,只是这感觉……倒像是养了一只金丝雀? 小皇帝虽是坐在肩膀上,但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扒着她的衣领,思考道:“司徒吟是怎么发现你的踪迹的?” 唐问筠却不这么想,要是司徒吟知道他们的踪迹,早在京都就把她抓了,怎么会等到如今?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官兵,倒像是不同势力的人?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呢? 在摸不清对方来路的情况下,唐问筠决定静观其变,她嘱咐张章一番,三人便弃了马车躲进了旁边的空屋。 不过一个时辰,后面的人便追了上来,他们发现马车上没人的时候,几个人聚做一团,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眼中光芒一闪,道:“大哥,这?” 被称作大哥的人一摆手,对手下几个道:“你们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水?” 那几个人便继续向前,只有他和瘦小的汉子留了下来。 其他的团队也是差不多如此。 唐问筠心道,果然是冲她来的,只是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那些人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很快便发现旁边的村庄,一个两个都谨慎地走了过来。 “小姐,要不要我去料理了他们?”眼看着他们一间一间地搜屋,很快便要搜到他们这里,张章握紧了手里的刀道。 “嗯,先问出他们的目的。”唐问筠也觉得这样很好。 张章点点头,一闪身出现在一人面前,正是那瘦小的汉子,瘦小的汉子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被他用刀背劈在腿上,顿时痛得大喊一声,抱紧了腿,被他一脚踹到了旁边,晕了过去。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捡起地上的锄头棍子冲了过来,张章一把砍刀舞得生风,只用刀背便将人一个个掀翻在地,最后一个旋身贴在最后一人身后,用锋利的刀锋对着他的脖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在我身后?!” 那人正是瘦小汉子的大哥,看着一柄大刀腿肚子都抖起来了,忙道:“大侠……大侠饶命!我是镇北王的人!!!” 张章道:“镇北王?镇北王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弱鸡了?” 那大哥见张章不信,连忙将事情合盘托了出来。 原来,他叫王勇,根本不是镇北王的人,不过是镇北王府上的一个小喽啰,一日听人说在北沙有许多地方竟然无缘无故有了水源,他也知镇北王成日为这些事情苦恼,所以想着将这些地方搜罗清楚了好向王爷邀功去,便找了四五个兄弟结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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