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④

夜晚的森林异常恐怖，白日还在山间活动的人类早在夜幕降临之前就走的干干净净，而此时若说还会有什么动静：除了林间的猛兽鱼虫和艺高人胆大的修行者，也就还有妖魔鬼怪了。　　……或者非人非妖的，半妖。　　犬夜叉一步一脚地踩在败落的枯树枝上，漫无目的行走在林间。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烈鸟不知为何骤然冲天而起，乌压压一片挡住了流落的月光，投下阴影不断。　　“……犬夜叉，我们从骨子里就不信任对方。”抬头一时看不到的月亮的犬夜叉脑海突然涌出桔梗的话语。　　不信任？真是决绝的话语。　　犬夜叉抬手抽出腰间的铁碎牙，向着前方灰暗的地方一挥，顷刻间倒了一片树木。　　“出来。”犬夜叉冷冷的说道。　　“不愧是西国的二殿下，这么快就发现了在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从被砍得一片狼藉的废木下缓缓现身。　　犬夜叉偏头，伸手捉住突然出现在身后偷袭他的人的手臂，然后把他丢向了斗篷男。　　“故弄玄虚，你们是什么人？”犬夜叉冷言道。　　“请原谅在下的失礼，若不从一开始展现出实力，接下来就不好谈了。”斗篷男欠了欠身，挥退了一旁的偷袭者，犬夜叉冷眼看着偷袭他的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如刚才一般无迹可寻。　　刚才直到那个人出手犬夜叉才察觉到有人潜伏在自己周围，听到这样的话，难道刚才出手时露出的痕迹是他们故意的吗？　　潜伏在自己周围，然后出手的时候故意露出痕迹，并不是打算伤害自己却又给了一个威慑，这样的心计……真是最烦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犬夜叉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对你这种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的鼠辈，有什么可谈的。”　　“在露出真面目之前，在下只是想先告诉你一个消息。”斗篷男也没恼，平和的说了句，“消失了五十年的四魂之玉，在最近又重新出世了。”　　四魂之玉？犬夜叉的耳朵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他神色无常的说道。　　“那又如何。”　　“只是这一次四魂之玉不知为何化作了碎片分散在各地。”斗篷男意有所指的说道，“虽然四魂之玉碎片出现的时日尚短，但是该乱的地方也快要乱起了。”　　“你是五十年前最接近四魂之玉的妖怪，今时今日，你的初心是否未改？”斗篷男直白的问道。　　四魂之玉……桔梗……　　“时过境迁，谁能不改。”犬夜叉无所谓的放下手，“你若是为了这个来找我，还是趁早走吧。”　　斗篷男默默的看了看犬夜叉，半晌，他抬手掀开斗篷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庞，一袭红发披肩。　　犬夜叉半眯着眼看着对面人的外貌，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红发男子面带微笑道：“一梦五十年，你睡的也太久了。”　　“是你，”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犬夜叉的思维，这样显眼的红发还真是不容易忘，“居然能活下来，总算不是太没用。”想起来的犬夜叉嘲讽了一句。　　“我已经长大了，你的性子却和当初一样没什么变化。”红发男子向前走了几步，“按照约定来找你，我现在是否还能入眼？”　　红发男子微笑的说道：“我是子羽。”　　犬夜叉看了看他，右手握拳捶上了他的肩膀，嘴角一勾，道：“我是犬夜叉。”　　久别重逢的两人聊了许久，直到破晓时分才分道扬镳。　　孤生一人独自走出树林的犬夜叉，想到子羽之前说的关于四魂之玉的事情，心下下了个决定。　　四魂之玉当初是和桔梗一同消失的，现在重新出现也一定和桔梗脱不了干系。　　……桔梗……　　……　　“真是太感谢您了，戈薇大人！”村长对着一身清风的巫女感恩戴德，眼带仇恨的扫过她身后已死去的妖怪尸体，眼角不由湿润了。　　他可怜的女儿啊，就是在几年前被这个妖怪害得尸骨无存，可恨妖怪太强这几年一直找不到能杀死它的人，白白让它逍遥了这么多年！　　“戈薇大人，您真是我们村子的救世主！”一个老婆婆杵着拐杖蹒跚的走到村长身边，戈薇身边一时间竟围满了村民，村人们泣不成声。　　“终于死了，我女儿的仇终于报了……”妇女掩面而泣。　　“可怜我的孙女啊！”婆婆满脸泪痕，握着手中孙女的遗物哽咽了，她可怜的孙女就是在一年前被这个妖怪害死的，周围哭泣的人家也都是被那个妖怪害死的未婚女子的亲眷，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妖怪！　　“烧了它！”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响应。　　“对，烧了它！”“挫骨扬灰！”“……”　　“大家安静一下!”村长伸出手示意道，“这个妖怪是戈薇大人杀死的，应该听从她的意见。”　　愤怒的村民听闻此言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一度尊敬的看向巫女大人。　　“妖怪已经死了，你们想怎么做都没有关系。”戈薇随意道，一边拿起方才打斗时掉落在地上的弓箭筒，起身说道。　　”只是妖怪已除，我也要告辞了。”　　“戈薇大人，您不在此停留一晚吗？”村长大惊，极力挽留道。　　“我要赶去下一个村子除妖。”戈薇微笑着拒绝了。　　“那……”村长偏头对站在一旁的男子吩咐了什么，没一会儿男子便从村子里拿来了一个包裹，村长转而把这个包裹递到戈薇面前。　　“这是村人们对戈薇大人您的感激之情，请您务必收下！”　　戈薇疑惑的打开一看，全是碎银。　　戈薇顿了顿，把包裹又塞回了村长的手里。　　“我不能收。”戈薇说道，截下了村长急迫的话语。　　“这些钱你还是发给村民吧，”戈薇看来一圈周围饱受妖怪之苦，面容憔悴的村民，道，“若是有多余的钱，就去修建一个神社。”　　“把那些枉死少女的排位供奉在神社中，便可祈愿她们来世安康。”　　村长闻言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儿，又红了眼圈，拿着包裹的手也迟疑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大多村民的眼中也出现了些许期盼。　　“戈薇大人既然这么说……只是吾等卑贱之躯怎么能供于神社呢？”村长踌躇地问道。　　戈薇愣了愣，才想起战国时期于现代的不同之处来，战国时期神社一般只有修行者才有资格进入，而平民只能在外参拜，一生若有幸进入一次神社已是莫大的恩德了，怎么可能像现代一样随意进出。　　还真是不同。戈薇顿了顿，不过也没什么影响，战国的人们之所以不敢进入神社只是不敢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贸然闯入，怕有天罚。　　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上，早就没有神了。　　“没有关系，我允许你们进入。”戈薇以能被村民接受的方式说道，然后把一张护符放在村长的手上，道，“神社就建在村子中央，把这护符贴在神社正门之上，少女的牌位依次朝北而立，日夜进香，三载便可。”　　“谢……谢谢！”村长看着巫女离去的身影，又一次泣不成声。　　戈薇离开的时候从不回头，所以她不知道，那些村民对着她离开的方向跪拜了下来，久久没有起身。　　离开了村落的戈薇独自走在无人的小道上，向着下一个要除妖的地方前进。　　果然，走路还是太慢了！　　戈薇抬头看向渐渐暗下的天幕，有些无奈的想到，还是要找个代步的工具才好，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　　戈薇突然停下了步伐，她眯着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妖。　　“犬夜叉。”戈薇随口称呼到。　　“我想问你一件事”日夜兼程一路追踪戈薇行踪的犬夜叉向着对面的人走了几步，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桔梗是怎么复活的？”犬夜叉急切的问道。　　“你见过桔梗了？”戈薇不带感情的瞥了一眼犬夜叉，笃定的说道。　　不用听见回答，犬夜叉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戈薇答案。　　“既然桔梗本人都没有告诉你，那我就更没什么好说了。”戈薇耸耸肩。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得不到回答的犬夜叉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以为，我的脸足够说明一切了。”戈薇微微一笑的看着犬夜叉，春风拂面的气息扑面而来。　　桔梗的笑容从来都是淡然而含蓄的，犬夜叉以前只以为戈薇与桔梗长得像只是偶然，所以没什么代入感，但是如今知道一切之后再面对戈薇……不知为何惊悚感骤然迎面而来，挥之不散。　　转世的效应……差别真的有这么大吗？　　“……如果你是桔梗的转世，那活过来的桔梗算什么？”犬夜叉声音低沉的问道。　　戈薇眼眸深邃的看着对面的犬夜叉，笑容失了又展现，拳头紧了又松，少顷，戈薇向前继续前进，路过犬夜叉时顿了顿，道。　　“我们人类，生者和死者有着绝对的界限。”戈薇斜了一眼犬夜叉，“桔梗死亡的时候你们的羁绊就应该消失了。”　　“你觉得呢，半妖犬夜叉！”　　犬夜叉猛地转身，却只能看见戈薇离开的身影。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犬夜叉一拳捶上大树，莫名其妙的敌意，莫名其妙的话语，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有桔梗，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走了，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碰到个她的转世还对他连讽带刺的，他有这么讨厌吗！走到哪都不被待见！　　犬夜叉一拳又一拳，直接锤倒了一片树林。走到老远还能听见声响的戈薇面无表情内心呵呵：讽刺的就是你，间接害死桔梗还指望我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一边凉快去吧！　　可惜，记忆恢复的还是晚了点，戈薇愤愤的想到，若说早知道，当初拼了半条命也要从杀生丸的手下逃走，绝对不要解除犬夜叉的封印！最好再加固一下，再封个百八十年的钉死在树上得了！　　（犬夜叉怒目而指：什么仇什么怨！　　戈薇面无表情的举起弓箭：去死吧犬夜叉！　　Over)　　几天后，戈薇处理完了之前被委托的几件事情便前往了附近比较大的一个村子，打算置办一些生活物品。　　“前面的巫女小姐请等一下！”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戈薇转身，正看见一个拿着法杖的黑发男子拨开人群向她这边走来。　　这是……法师。　　戈薇疑惑的偏偏头：“有事吗？”　　男子细细打量眼前的巫女，红白的巫女服与与众不用利落的短发，还有这周身洁净的气息，应该不会错了。　　“在下是弥勒，是一位正在□□的法师，”弥勒施了一礼，“你应该是最近周围盛传的巫女戈薇吧。”　　“我是。”戈薇回礼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砰’的一声巨响突然从远方传来，瞬间炸裂了整片天空，被打断的弥勒心下一惊，猛地看向乌云密布的北方。　　“好大的妖气！”弥勒惊道。　　戈薇面色微沉的看着远处，转身便打算离开。　　“戈薇小姐？”　　“我去那边看看。”戈薇看着法师弥勒四周不是纯净却还算正气的气息，多说了一句，“这里就拜托你安抚一下民众，不要让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　　“好！”弥勒动了动法杖，一口应了下来，戈薇点点头，向着妖气浓郁的地方飞奔而去。　　走到半路戈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刚才离的太远妖气太杂戈薇的分辨力受到影响，可是走的近了才发现虽然前方妖气弥漫，但是并没有人类的气息，一大群妖怪在前面自相残杀，这个……　　她这个人类就没必要这么急了吧。　　戈薇于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前走，最好等到她到的时候妖怪都斗得差不多了，她去收个尾就好了，轻松解决一大片的妖怪欧耶！　　戈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惜还没等她算出个所以然，又一声‘砰’的巨响，繁杂的妖气瞬间被清空，几股熟悉的妖气出现在戈薇的感知中。　　戈薇猛地收回了前进的腿，其中一股妖力虽然她见的少，但并不妨碍她对此记忆犹新。　　那个叫杀生丸的大妖怪……要不现在走了算了，她一个巫女也不好插手妖怪的事啊。　　戈薇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可是犬夜叉也在前面，虽然因为桔梗之事迁怒了他，也不太好见死不救……反正不是给了他一个护符吗！　　戈薇心一横，磨磨蹭蹭一路走，等‘赶到’现场的时候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和四周寸草不生的狼藉，三个巨大的裂痕一路狰狞的指向这片荒芜中唯一幸存的妖怪身下，一袭红衣的犬夜叉精疲力尽仰面躺在土地上，双眼无神的直望天空，身上护符的灵力时隐时现，最后消失不见。　　戈薇若有所思的看向被插在一旁破败的妖刀，没有开口。　　“这是老爹留给我的刀。”犬夜叉知道戈薇来了，但是他没有起身，只是有些无神的说道，“我曾用这把刀一刀斩断了杀生丸的手臂。”　　“那很好啊。”戈薇随口应了句。　　“今天杀生丸轻而易举的就从我手中夺走了刀，一刀覆灭了整座山，”犬夜叉偏头看向大地上的大坑，“一刀挥尽了无数的精怪。”　　“如果不是你的护符，再一刀就该斩下我的头颅了。”　　戈薇没有回答，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觉得犬夜叉现在好像异常心灰意冷的样子。　　犬夜叉的确是心灰意冷，这五十年对他而言明明只是一梦，一觉醒来却天翻地覆，无论是他要追逐的桔梗，还是更强的力量，仿佛都成了一场空，最后什么也留不住。　　“当真是，一事无成！”犬夜叉盖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