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非要和他计较,你是不是就说我气量小了呢?” “我哪里敢有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椿爹一粗糙汉子,种了一辈子田,惯不会城里人挑字眼的毛病,一时不晓得如何解释,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个像样的话。 象牙见势立马应承道:“夫人,孩子做错了事,就是应该承担责任,没有撂挑子的理,您看应该怎么罚他,尽管罚吧。” 子椿低着头,心里已经骂了象牙祖宗千万遍。 余氏斜飞的眼漫不经心瞟着子椿,冷冷道:“昨个不是很嚣张的吗,今天这倒是怎么了?不说话?” 椿爹一时变得聪明起来:“孩子知道错了,羞愧不敢看您。” 余氏冷不丁哼笑一声:“我看昨个他那阵势,是要把我家房子都拆了,他也会羞愧?” “是我的错,对不起。”子椿磕了个响头,想着这件事的确是他这张脸做的,不能推卸责任。 余氏倒怔住,这么容易就妥协?这演的是哪出啊? “那你抬起头,说说昨个你为何那样做?” 子椿没见过这场面。 两边的主子,前面后面的丫鬟小厮,将他和他爹他叔围着盯着,怪有点不好意思。 子椿缓缓抬眼,目光从面前白锦缎面的鞋移到余氏两双眼睛上。 赫然,子椿震了一下。 太吓人了! 比他村里被戴绿帽后发威的公狗还要吓人。 但是不能否认,庄重,雍容,富态,不怒而威倒是对余氏贴切的形容。 “我……我昨个站在后面,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就做了个有趣的游戏。”子椿可怜巴巴的望着余氏,希望得到她的理解。 “有趣?!还游戏?!你把我打成这样仅仅是觉得有趣吗?!”坐在大厅左侧老二位置上的栾氏蹬时起身抱不平,她指着自己俩乌青发紫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大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时,大胸肥臀抖了三转,但子椿转目到她光溜溜的大头时,冷不禁打了个颤。 都剃了光头,为何还这般作态,子椿一时也想不通。 余氏示意她坐下,栾氏不情愿又不能拂意,便娇滴滴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子椿也注意到他说出这话的后果。 在场所有人皆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放冷箭。 余氏对他‘游戏’二字虽也略显诧异,但毕竟坐场子坐了那么久,还是要像个大夫人的态势,她继续问子椿:“你的意思是每次做游戏的时候,都要使得旁人痛苦咯?” “他怎么能这样!”一个昨日被铺盖捂了头的小厮道。 “就是!” “没错!” 子椿见旁的黎家人一个劲的应和,都认为大夫人这句话说得很是公允。 但子椿听着就有点刺耳了,他还是个孩子,哪里来这么重的心机:“我没有!”他有点委屈。 椿爹一下子不甘愿了:“大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子椿,他昨日虽顽皮些,但也没说要让谁痛苦的话。” 一旁的象牙也看出若非自己心机重,是不会揣度别人也似她一般城府,这个余氏的确不好惹。 大夫人生的嫡长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名叫黎执敬,生得一副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眉如远黛模样,此时站出来忿忿道:“他是不是那么想我们不知道,但昨日他将旭三的臭铺盖扔在我们头上,害得我胳膊皮都磨破了,这总该给个说法!” 子椿望了眼这位正在说话的大哥哥,他手里拿着一张穿花手绢,把话说完后,那手绢也随着嗔怒的情绪朝他这边舞了一下。 子椿又看了他的脸,他脸上抹着□□,眉毛也像刻意修过,眼睛周围的眼袋很美,不像是愁出来的,倒像是画出的,那副娇容与栾氏比试也应当不分上下。 但, 何以至此! 男人不就应像他爹爹一样当个四肢矫健的汉子吗,为什么偏偏要学女儿姿态。 难道说现在有钱人家都喜欢这样? 没大见过世面的子椿一时也闹不懂,但见执敬向他讨说法,子椿因回:“对不起,昨日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各位赔罪,如果你们要我赔银子,我和我阿爹也拿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给贵府出卖劳力来赔偿,你们看这样如何?” 椿爹虽觉着子椿这么小,哪能去干这些苦力,但他既说了,等等看黎家反应再做反驳不迟。 未等执敬回应,旁边一肥头大耳,圆滚肚子,圆眼,圆嘴,圆脑袋的短手老二黎荃维翘着二郎腿吹着指甲里的灰屎道:“这个可以,不如大夫人把他赏给我吧,我会教训他的。” 椿爹一听这话倒有点愤懑,他都舍不得收拾他家椿儿,你个混小子凭什么! “二弟啊,就这么个家伙,你还敢说是赏赐,就不怕他兴头一来把你腾晖院给拆了?” “拆了再修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对吧。”荃维一面抖腿,一面对子椿挑眉。 子椿突然觉得这个哥哥还不错,竟让他帮着拆院。 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呵斥,把他俩的对话给终结了。 “荃维,你说什么呢,现在府上开支可比不得从前,哪里还有银子给你折院,你快好生收敛着!” 说这句话的是坐在大厅左侧打头的二房郑氏,荃维之母。 她看上去也挺严肃,虽然比大夫人气势要弱点,但凌然一副正派模样。 子椿心底感叹,终于见着一个看上去正常点的人了。 但也万万没想到陵城县县太爷家的人竟生的如此有趣! 但大房二房四房的主子都骂了他,三房会不会也来插一嘴? 子椿一溜眼,目光停到了右一的位置上,她看上去很忧愁,低着头,心不在焉,神思完全不在这个大厅里。 子椿觉着这才该是死了丈夫应有的模样嘛! 但不容他多想,大夫人发话了:“放这个叫椿儿的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旭老三家的床值五十两银子,他必须得还清了,所以……” 所以应该作何处罚呢?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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