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黎府马轿上,望着前面王阮园的大轿子。  王家的轿子比不得她家的轿子,上面没什么装饰,看起来平平淡淡,特别朴素。  但她黎府的马轿可就是镶金刻银,与现任太爷的马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氏再怎么也会觉着挂不住脸。  可是刚刚一同出发的时候,王阮园也是瞧见黎府马轿的,但似乎根本没察觉这个问题。  难道王阮园是个马大粗?  如此便最好了。  老爷当年贪污受贿可是习惯了的,府上一应摆件饰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府上如今是被白幡遮住了的,况且她早前就已经叫府上的下人将那些值钱的摆件放到了库房。  为的就是不让登门吊唁又心怀不轨的人还要来落井下石。  但是余氏没想到。  她叫黄董牵来的已经是最难看的马轿了,怎么王家的比他的更难看?  他家那马也瘦的不像话,甚至比普通人家的马轿还要寒酸。  王阮园就这么穷吗?  他或应是极其注重自己功名的人,或者胆小,都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不过相处太短,余氏也拿不住王阮园到底几斤几两重。  到了甫安学馆,余氏下了车。  她走到王阮园的轿子前。  彼时子椿已经跳下了车,正在伸手搀扶王大人下车。  余氏立即道:“王大人,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带他进去就是了。”  子椿连忙解释道:“夫人,王大人在车上已经说了,他正好来考察一下公家办的学馆情况。”  余氏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噢噢,是这样啊,那就一起吧,呵呵!”  余氏看着子椿腻在王阮园跟前,自己和芸翠忿忿不平的在后面跟着。  执敬没有别的事便没跟来,恰好醋店子那边得清账,就去了醋店子。  学馆除了十日一旬,过节放假外,非其他事等便不能请休假,而荃维因为父死,特许休假半月。  所以荃维再要等个五六日才来上学。  进了学馆,大概有五十来名学生正在院子里的小桌凳上摇头晃脑的背书。  亭房内坐着一个带了眼镜的老先生。  他看见值门的仆人领了一干人进来,便弯着眼仔细瞧了瞧。  确忽是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来学管干嘛?奇怪!  等等!那个女人有点像黎府的余大夫人。  她不是死了老爷吗,她家二少爷也请休假了啊,她带着这么一伙人来干嘛?  但看值门那仆人对他招呼了一二,他便连忙席地站起,朝他们走去。  彼时有几个背书不用功的学生也跟随者老先生的影子往后望去,看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先生走到跟前,子椿才看的分明。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胡子头发白花花,眼镜戴的都快从鼻尖上脱落下来。  像个被惊的小鸟一样,鼓溜溜弓着背审视来人。  “先生,这是新来的县太爷,他来瞧瞧学馆的情况。”  …………  几番介绍之后,王阮园才知道这个老先生名叫任志墙,是怀德年间的三榜进士,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书多,儒学经典背的可是溜溜的。  在这个公办学校当讲师可不算委屈他。  他任教也有二十年了,门下学生差不多都在为朝廷做事,大大小小官职都有。  而任志墙也明白过来,原来余氏是带这个叫子椿的孩子来求学了,而王阮园也是顺带来看看。  任志墙开始毕恭毕敬起来,拉着王阮园的手道:“王大人啊,我们这里挺好的,学生都十分听我的话,一应的用度也不缺,多谢大人的关心了。”  而王阮园慰问了他几句,就开始说子椿的事了。  任志墙说明天就可以来上学的话。  余氏又被梗住了:“等荃维月假休完,再让子椿同荃维一起过来吧。”  任志墙道:“不不不,眼看着乡试在即,能抓紧一天是一天啊,况且他也不用守孝还是早点过来吧。”  “是啊,再等两个月省城又要组织大考了,抓紧这次机会才是紧要的!”王阮园如此说。  子椿又露出那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珠,乞怜的看着王阮园:“我真的很爱这个学馆呢,满满书香气,还有这些学生我从来都没见过这副景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见余氏这么好的大夫人,还有王大人这么好的县太爷,真是子椿我三辈子也求不来的大贵人啊!”  子椿一会看王阮园,一会看余氏,很是虔诚。  任志墙也看出这是个从没上过学的孩子,得黎家照顾有机会能入学。  但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只见这个孩子读书本是如此的渴望,相信也应当是可读书的好苗子。  要是真的收归门下也应好好教导才是。  余氏见王阮园都开口了,她还能反驳什么呢?  “那……那明天就过来吧,呵呵……”余氏尬笑两声。  “那阿宕,你就带余夫人去交学费吧!”  什么!学费!“啊……等一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惊慌慌的余氏。  任志墙关问:“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我是说我现在没带银子钱,打算明天送子椿过来的时候再交学费可以吗?”  任志墙笑道:“这当然也是可以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的。”  所以只要把交钱这档口的事堵住了,事情就算大力回天了吧。  只要王阮园走了,他把子椿锁在府上捆住脚,谁还会送他去上学啊。  以后要是王阮园再关问起子椿来,她随便编个借口说子椿母亲病重,回远乡去了。  谁还会管这料子的事。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余氏一脸客气。  可是脸上的客气还未余散,就被子椿忽然一声叫唤给僵滞住了。  “那先生我可否现在就留下来学习呢,书上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况且乡试在即,我也想抓紧时间看书呢!”  这任志墙教书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勤奋好学的门生了,当下叹然道:“当然可以呀,如此求书若渴是件好事,”他又转向王阮园与余氏竖起大拇指“这孩子真是不错,是个读书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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