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七月份。　　高二到高三的跨度。　　这之后，所有青春发酵的思绪都会偃旗息鼓，一切回归学生本分。　　傍晚时分，纪然背着画板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她报了暑期班，这会儿刚下课。暑热还没有完全退去，纪然穿着白色连衣裙，水泥路上的热气好像能透过薄薄的帆布鞋底，一路蒸腾向上扑在露出的细白小腿上。　　空阔的马路没有任何隐蔽，□□裸的暴露在烈日下。纪然脚步微快，转过街角走进一片树荫密集的青石板路上。　　夏日的阴凉处难免受人欢迎。　　比如，此刻，纪然目光所及，两方人马对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不过，背对纪然的一方，少年孑然一身，他面前是一群拿着棍棒的不良青年。　　少年的背影挺拔，显得正义凛然。　　是那晚的少年。　　只是背影，纪然却笃定。　　纪然不知怎么，觉得少年有点凄凉。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机来，播放一段警铃的录音。　　可惜纪然判断错误，这群混混显然不是校园里逃课的不良青年，混迹社会已久足够狡猾。　　突然手上一空，纪然被伶小鸡一样伶出来，顺手就甩在路上。混混头目光头男张口就骂“妈的，小□□，贱货，就那点手段还想糊弄我。”　　粗鄙不堪的话，纪然成长的环境让她不知道怎么反应。低着头手轻抚小腿，刚才摔下去的时候腿蹭在水泥地上这会儿火辣辣的疼，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光头男气急，纪然这冷淡的反应让他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脸面，一把将纪然拉起来抬手作势要打，纪然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光头男看，目光澄澈无杂质，让光头男慌了神。　　这时那男人走过来隔开纪然，淡淡开口’’男人的事，别把女人掺和进来。‘’　　不怒自威。这个男人天生一种气场。光头强一伙人被威慑住了。　　纪然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那男人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大海般深邃，看不到底，眼神里闪着几分纪然看不懂的意味。　　抓起纪然的手，狂奔起来。　　光头男一伙被甩在身后，无比郁闷：说好的坐下来谈谈呢？　　耳边风不断吹过，身后的光头强团伙越来越远，街道两旁的景物不断后移，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披散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缕沾在面颊上，白色的连衣裙摆随着跑动划出一道道波浪线。　　纪然有种大声呼喊的冲动。　　把所有压在心里的东西都宣泄出来。　　　　停下来后，纪然俯身大口地喘着气，等平复好呼吸后站直了身体，转向一旁的男子。“上次，你说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男人看着差不多只到他胸口的纪然，刚刚跑过步后脸色还是一片绯红，头发有些凌乱，一缕头发黏在汗湿的脖颈上，不自觉的伸出手帮她把头发抚平。　　回过神来两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却都选择了对此避而不谈。　　不是每个行为背后都有一个支撑它的理由，也不是每个理由都是人所能承受的。　　“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　　“书上吧。”　　“不是。”　　纪然疑惑。　　“笔记本。”　　说完两人都笑了，尴尬的气氛瞬间消解。　　“那第一个问题呢？”　　“不重要。”　　“什么？”　　“那个东西不重要。”　　那就还是没找到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纪然，”男生突然叫住她，“明天下午来一趟这里吧。”　　纪然一愣，看向男生，对方表情很认真，于是点点头。　　“还有，”　　纪然仰头看过去，男生嘴角带了几分笑意，”来的时候别穿裙子。”　　……　　第二天下午纪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男生让她别穿裙子。　　坐在摩托车后座，风速有些快，纪然看着笼在一片黄昏里的城市，觉得少年带着自己摸到了城市的脉搏。　　心底一片温热。　　坐在长椅上，一边喝着水，纪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了。　　男生眼底含笑，坐在她旁边，不发一言。　　无声胜有声。　　他们眼前是一片晚霞，太阳早已休息，蕴育一个美好的明天。　　纪然轻声，“谢谢。”　　少年低语，“不用。”　　气氛在一片沉默中意外的美好。　　纪然侧转身体，看向少年，“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你好，我叫纪然，纪然的纪，然后的然。”　　水一样的眸子澄澈，满载少年的身影。　　少年看着她的眸子，眼神一瞬间的黯淡，轻笑，“你倒是聪明。”　　看似真诚，其实不过是间接的询问少年的名字，却不会尴尬。　　纪然看他一眼，被揭穿也显得很平静，“彼此彼此。”　　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不是吗。　　又是一片沉默，良久后，少年开口，“为什么会来。”　　“为什么帮我。”纪然的回答。　　对视一眼，笑开。纪然说，“我相信你。”“你就是你，我相信你这个人。”　　少年眼里一片动容，“纪然，其实我们很像。”　　纪然轻笑。　　两个孤独却又相似的灵魂，即使身体生活的世界云泥之别，上帝大发仁慈让他们相遇，何不抱团取暖呢？　　少年轻笑，看向纪然，眼里全然坚定。“你好，我是霍彦。”　　　　摩托车熄火，纪然跳下车。　　霍彦倚着车身看着她，“纪然，以后我的后座随时欢迎你。”　　纪然笑得眼底盛满星光，“嗯。”　　　　纪然，初初相见，少年就已心动。　　在你面前，我退去戾气，只做你的少年。　　纵然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你既然来了，我便护你周全。　　　　霍彦倾身将纪然拥进怀里，纪然抬手回搂住她的少年。　　夜色四合，华灯初上，晚风阵阵拂动树梢，少年少女衣袂飘飘，好似少女漫画的脚本。　　纪然轻轻垫起脚尖，嘴唇凑到霍彦耳边，“第一次见面你走向我时，我好像看到了我的达西先生。”　　少年轻轻地笑开来，将他的女孩抱得更紧，那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传说，原来人有三种人，男人，女人，阴阳人。后来宙斯把人劈成两半，阴阳人劈成的男人和女人遇到彼此就会产生爱情。　　今生相爱的人啊，那是前世丢失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