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带好斗篷，扶着四哥的手下了马车，顺着四哥手指看过去，我立马惊喜的看着他，才知道这几天他不在鹿柴村可是提前来打点了，四哥他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风沉渡码头，居然已经有人提前打点好一切，包了一条两层的大客船，等我们一行人到达，便只需要登船出发。　　　　这种客船很大，第二层上面独立的房间也很多。我们每个人都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陈设齐全，矮柜茶几，熏香插花一样不少。我房间靠窗的位置居然摆着那盆独闇，换了个大些的新绿色裂纹瓷花盆长得更加精神了。　　　　这种犹如姚家闺房里的配置真的感动得不得了，上船是我就担心自己晕船留意了下河水，好在河面水纹平静，可见行船当是很平稳的，如果不存在晕船的话，肯定比坐马车要好太多了，至少屁股和腰不在受罪。　　　　窗开着，微微的河风带着岸边卖鱼郎竹框里的鱼味吹进来。　　　　我趴到窗边向岸边望去，中午时分，岸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河潜水地域开着一簇簇黄色的花，我立马想到什么，跑到隔壁房间敲门，兴奋道。“四哥，那河岸边开花的是不是荇菜？”　　　　姚青恒拉开房门，看着青隐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将人让进屋。　　　　“对，应该就是荇菜。”　　　　我立马捧脸儿，更加兴奋道。“那我们去摘一些来吃。”　　　　姚青恒扶额，叹道：“怎么什么都想到吃，我平日里没给你吃吗？”　　　　“那不一样，平日里四哥供我锦衣玉食，我自然感激在心的。可今日不同啊 ，那可是荇菜啊，荇菜，你读了《诗经.关雎》吗？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我不知不觉背着诗句走到窗边，突然又转身看着四哥，说道。“四哥肯定不知道荇菜还是一味药材吧，能清热利尿、消肿解毒。而且它的花很美，可以用来作园林景观。”　　　　“这些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知道府里常常用它来喂鸡鸭和豕。”　　　　“嗯，也有用来喂鸡鸭的，不过豕是什么？”　　　　“你不是喜欢吃豕做得红烧肉？吃的还挺多，和豕挺像的？”　　　　我灵光一闪，瞬间明白豕是什么，惊怒道。“四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嫌弃你的姊妹？”　　　　我转身就要走，但没走成，被四哥抓住胳膊拉着坐下。　　　　“好了，四哥错了，四哥是豕，你不是。”　　　　我扭过头，不想搭理这人。　　　　姚青恒笑着蹲在青隐面前，道。“我是豕，今晚咱们吃荇菜，别生气了，瞧丫头生起气来，五官都皱一起了，不好看。”　　　　我扑哧一笑，伸手推了推四哥肩旁，推不动，没好气道。“哪有像四哥这般的豕，还嫌弃我丑，你倒是挺好看一只豕。”　　　　“不生气了？”　　　　我微点头，看着四哥站起身便要出门去，我忙问道。　　　　“四哥要去作甚？”　　　　“自去询问船上是否有擅长做荇菜的厨师，要不凭我们这几个人，恐怕做出来的荇菜你不敢入口。”　　　　我立马站起来，跑过去站在四哥身边。“我与四哥同去。”　　　　姚青恒想了想，反正现在已经上了船，也没有太多人会看见小丫头的容貌，点点头带着她去了一楼寻找船上伙计。　　　　我们运气不错，船上正好有个擅长厨艺的老大哥，听闻我们要吃荇菜立马就拍胸脯保证定给我们拾掇一桌荇菜大餐出来。不过这渡口处是不行的荇菜不好，得到水干净的地方再下水去采摘，不过好在我们一会儿就要启程了，晚上吃上新菜是没问题的。　　　　计算好了晚饭，我一看天气不错就想在外面逛逛，大姨妈刚好就是两天的乘车日子，这体验简直了。　　　　四哥这几日也难得放松，是以我拉着四哥一起逛起了这艘大船。在船上看这艘船更觉大，这一逛在甲板上走着，竟然十分平稳，丝毫感觉不到摇晃，这让我简直欢喜的不得了，当下就又在船上多逛了一圈。　　　　从风沉渡出发到京城，若是顺利的话，走水路需要十来天，这点时间以古代的交通工具来说，还算是快的了，况且上了船就是直达。　　　　逛完船后，我直接回船舱睡了半天，精神也恢复了许多。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四哥见状，也放心了许多，我也知道他最怕的便是我受不住旅途的疲乏而身体不舒服，所以提早了半个月上路，在路上也很是不赶时间，这一路走来俱是能慢尽量慢。　　　　老大哥真的给我们准备了一桌荇菜宴，荇菜粥，凉拌荇菜，爆炒荇菜，荇菜煮汤，足足七八个菜。　　　　艾叶拿出了我们自己城里买的烤鸡和一些糕点分了写给船上的船工，自己装了两盘放在桌上，老大哥还贴心的烧了个鱼，据说是自己在河里钓的，鲜香肥美的清水鱼。　　　　荇菜味鲜美而滑利，江南人多食之。用苦酒浸其白茎，肥美。　　　　船上船工听说我们要吃荇菜，还贴心的赠了些他们带的烧酒，度数都不高，毕竟这时代的提纯技术有限。因为出门在外，船上也不方便，四哥挥袖直接让丫鬟乳母的一起入席同吃了。吃饱喝足便烫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好几杯，除了心远就连药儿都嚷嚷着舔完了一杯，此刻脑袋一歪直接醉趴在乳母怀里了。　　　　四哥饮了酒俊颜薄红，站起身在船上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往房间走去。　　　　我们都以为他是醉了要去休息，也没多想，哪知道他一会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呗布袋装着的长方形物体。　　　　我了然一笑，对桌上几个还没醉的人说道。“大家有耳福了，四哥居然要抚琴。”　　　　姚青恒在甲板上盘腿敛袍而坐，墨色的僧衣与长发，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肌肤莹白如玉，让他那张脸也扎眼的很。每个动作都优雅的极致，拂去琴上布套，将琴安置双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拨，琴音悠远清越。　　　　四哥弹奏的一曲《幽兰》，意境独趣，我竟然听出些欢喜与满足，禁不住这样的气氛，我解下腰间的荷包，取出我特意定做的小陶勋。　　　　陶勋之声绵绵不绝，前世所学的《幽兰》其实并没有人尝试用埙演奏，这还是我自己闲暇无事演奏着游戏之作，在于四哥生活这几年偶然听他又用古琴演奏，发现前世曲谱与四哥演奏的多有不同，以致在某日与四哥讨教了一番，也纠正了我陶埙曲谱的错误。　　　　这回琴声与埙声相应，相辅相成，四哥原本闭目演奏，听见埙声居然睁开眼看着我，我眼里带笑，算作回应。　　　　四哥像是被酒熏醉，双眼朦胧，眼内亮光点点，手上却有意放慢了些来合我的埙声，他是清楚我的那点本事的，哪里比得上他堪比大家的水平。　　　　姚青采握着酒杯，边听便迷蒙念叨。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夜色沉静，只能听到船桨河水划动时轻轻拍打着水面的哗哗声，整个世界除了琴声与埙声沉静的好像身处空谷，唯有船上点着的几盏风灯在河风里轻扬。　　　　四哥与我演奏完毕，相对笑了笑，谁都没说话，不知不觉便只听见外面有节奏的水声。　　　　然后，心远大呼一声，“这水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水下传来一记闷响，我赶紧惊疑地转头看向水面，疑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时便被四哥抓住手臂快速往屋里去，姚青采她们见状也都快速跟上，所有女眷都进了我那个房间，四哥交代一句吧们反锁后也转身快速离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猛地奔到窗边探出头去看船下面，刚巧看见水面飞出一个黑色身影落在窗户下面一层的甲板上，那个人影好像发现我在楼上望着他一样，突然抬头看过来，一双如狼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居然还发着光。我吓得赶紧将头缩回来冰放下窗，抓了一把旁边故作镇定却满脸发白的三姐，沉声道：“三姐，别怕，没事的。”　　　　艾叶与苏叶两个丫鬟已经下意识地挡在了我的身前，警惕的望着门口方向。　　　　我来回走了两步心里担心四哥和心远，想起刚看见的那个目光，也不知道四哥能不能应付的来。　　　　苏叶大概是觉得我这样走来走去的反而更加焦躁，木着脸思考了下，拉住我道，“六娘子坐着吧，奴婢会些武功，会保大家平安。”　　　　我听到了什么？苏叶会武功，这个时候来不及细思索她一个内宅丫鬟如何会武功，我立马抓住她衣袖道。“你武功厉害吗？厉害的话你去帮四哥，我们就在屋里呆着没事。”　　　　苏叶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人能打五六个壮汉。”　　　　苏叶这么厉害吗？我更加希望她去帮四哥了，可苏叶固执的不去，铁了心守着我们。　　　　外面传来打斗声，兵器相碰发出的铛铛声，我觉得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真的不出去。”我再次去和苏叶说，“你去帮四哥。”　　　　真的，在外面情况不清楚之前，我才不会笨得出去给人当鱼肉，当然是呆屋里安全些。　　　　苏叶还是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的守着门口，我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赌气似的坐在矮塌上。　　　　外面的打杀时间没一会儿便渐渐歇了，外面恢复一片沉静。我想了想还是叫苏叶出去探探风，这回苏叶没含糊爽快拉开门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嘴角微笑的说，四哥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几个水匪余孽。　　　　等我出去时，只看到甲板上两三个船工在收拾被打斗掀倒的木桶和绳索之类。四哥正绕过桅杆打算顺着楼梯上楼，我看着他挺直的声影一步步稳健的踩在楼梯上，突然想起什么大惊。　　　　“四哥，小心。”　　　　一切还是晚了，一个黑色身影猛的从船身侧面举刀砍向了四哥的大腿，四哥反应不及与那个黑身影一同跌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