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催生的可怜人

“来，躺在炕上，不用枕头，平躺就行，手就随便放在身体两边就行。”　　　　“现在跟着我一起放松，慢慢的吸气、呼气，啥也不去想，就是慢慢的呼吸，慢慢的放松你的身体，我们从双脚开始，放松双脚的大脚趾，放松其余四指。放松脚心，脚背，脚底，脚跟，感觉您的脚跟非常地沉，放松脚脖子，放松小腿，小腿肚子……”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松快多了？”　　　　幸好宋氏跟着乔月练过瑜伽，要不然哪个孕妇敢跟着这么胡乱闹啊。　　　　“嗯，这么一放松，我舒坦多了，肚子里的小混蛋也消停了，得劲的我都想睡觉了。”　　　　“那赶紧睡觉吧！要不然过一会，肚子里的淘小子又该闹你了。”　　　　宋氏自打怀孕后，就一直能吃能喝的，心情和身体都好得不得了，谁知碰到了小张氏这个长舌妇，非得说宋氏怀得是个丫头，只有怀丫头的女人，怀孕时才会这么舒服，说得头头是道的，搞得宋氏压力山大，打那天起，心情就开始越来越焦虑。　　　　到了三个多月了，竟突然开始孕吐了，吃啥吐啥，而且还头疼睡不着觉，好像只要让自己怀孕的时候折腾，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变成男孩一样。　　　　乔月开导了她好几次，也化解不了她骨子里，已经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毕竟是老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折腾自己，就只能说好话让她开心，想办法让她过得舒服点。　　　　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唯一能做给孕妇吃的新鲜玩意，就只剩醋溜白菜之类的菜肴了，酸酸的味道，正好符合酸儿辣女的好寓意。　　　　为了让宋氏睡个好觉，乔月每天中午都抽空，教她练习瑜伽的休息术，这才稍稍缓解了一点孕期焦虑症。　　　　乔月实在是弄不明白，宋氏为什么会对生儿子执念这么大，季二叔家五个孩子都是儿子，两口子盼了好久也没盼来个闺女，只能将对闺女的喜爱转移到侄女身上。　　　　二叔二婶最稀罕的侄儿，就是四妹了，家里只要有点好吃的，宁愿家里五个小子没得吃，也要让四妹先尝个鲜。　　　　而且这还是她的头一胎，根本就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啊，实在搞不懂为啥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儿子。　　　　不过也容不得乔月担心别人太久，她自己很快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眼看着宋氏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乔月开始了被催生的艰难岁月。　　　　“闺女儿，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他二叔家那大儿媳妇，都怀五六个月了吧？你可得抓点紧啊，别一天天扬了二正的，啥也不寻思。”　　　　“哎呀，娘啊，你能不能不叨叨我了，大过年的，你就让我消停一会儿吧。你再说我，以后我不回娘家了，你要失去你的小棉袄了。”　　　　从古至今，被催婚、被催生真的是每个女人成长路上必经的坎坷啊。　　　　已经生了娃的中老年妇女们，作为“人生赢家”，十分热衷于这个话题，就像非法传~销一样，向每一个适龄女人推销她们的“成功学”，誓要把所有女人都拉入伙，才算作罢。　　　　“哎哟，还嫌我烦了，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我才这么爱叨叨的，没良心的臭丫头，等你小叔子成亲了，孩子生了，你还没生呢，就不光我说你了，全屯子都得背后嚼你舌根子。”　　　　日常被闺女嫌弃，也日常回怼闺女，两母女之间的聊天过程，除了一起八卦，剩下的谈话就没有一次和谐又愉快的。　　　　不过平淡的小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即使互相嫌弃，但还是爱凑到一起玩耍。　　　　本来性格就活泼，再加上闺女儿子有意无意的“撩拨”，乔家阿娘的性子愈发的“张扬”了，再加上这几年家里越来越有钱，亲戚邻居们对乔家这四口人的态度，简直是十八度大转弯啊。　　　　乔家阿娘自信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一改往年怂人形象，现在竟也有点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范了，尤其是在跟闺女互怼的时候，口才好得让人，都想给她颁个金话筒奖杯了。　　　　“你这身子铁定是能生的，我把你养得健健康康的，肯定不是你的事，姑爷身体也不像有病的样啊？这都快一年了，咋就怀不上呢，你下次跟姑爷晚上做那事的时候，你在腰下面垫个枕头。”　　　　“娘啊，能不能不说这事了，烦死啦！”　　　　“你俩是不是晚上不做那事啊？还是不会做那事啊？你成亲之前我不是都教你了吗？还是说姑爷不会做那事啊？他爹娘去的早，也没人教他，他要是不会，你就主动点，两口子没啥好害臊的，男人嘛，尝到女人的滋味，就再也离不开了。”　　　　见闺女对这个话题特别的抵触，乔家阿娘不禁有点想歪了，难不成是这两孩子婚姻生活不和谐，完全忘了自己还曾经劝诫过闺女，新婚小两子，在某些事上要节制。　　　　成亲都一年了，还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的两人，怎么可能没有性生活。　　　　“哎呀，娘！你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不是我俩不能生，是我俩不生，我俩商量好了，先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我才多大啊，我还长个呢，等我身体再长长，我俩再准备要孩子的事情。”　　　　“你俩不要孩子？那晚上不干那事啊？姑爷也憋得住？可不能为了不生孩子，把男人憋坏了，好男人也不能这么憋啊，这男人要是憋不住了，在外面瞎胡搞，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调了。”　　　　可能是关心则乱吧，乔家阿娘的话题就转不出去了，翻来覆去都是闺女屋里的事情，饶是乔月这种知识丰富，见识广的老司机。也不禁有些脸红，这得多大的心啊，才能跟亲娘聊这样的话题啊。　　　　“哎呀我的娘啊，你想什么呢，真讨厌！我俩做那事了啦，只是他每次都弄到外面去，我才一直没怀孩子的。”　　　　“别说这个话题了，羞死人了，哪有老丈母娘问姑爷屋里事的啊。”　　　　对于时不时就突然飙车的阿娘，乔月真的是甘拜下风，这嫁了人的女人，就是口味重啊，啥都说，上了高速就下不来，飙车是真上瘾啊。　　　　“有啥好害臊的，都是嫁了人的女人了，要是连这事都搞不明白，以后是要吃亏的！你在这事上，可得上点心啊，别以为姑爷会一直宠着你，让着你，那是因为你俩刚成亲，你现在年轻漂亮，想干啥就干啥，等以后你老了，姑爷再有点小钱，不定啥时候就给你找个小的，有你哭的时候。”　　　　“知道啦，知道啦，我回去就生孩子去，我榨干他，让他没法出去找小的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美丽漂亮贤惠的娘亲大人。”　　　　“行行行，我不管你了行不行，就知道贫。”　　　　“娘~~，我饿了，给我做饭去呗，最喜欢娘做的菜了，特别的香，吃了这顿想下顿。”　　　　为了快点结束这个讨厌的话题，乔月只好对娘亲撒娇卖萌了，不然这一天都得被叨叨了，好不容易过个年，乔月还想去爷爷家玩牌九呢。　　　　“你年前跟着去下定，看没看到你那个妯娌啊？人咋样啊？瞅着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啊？”　　　　好不容易摆平了乔家阿娘，吃过了饭，乔月拿着钱袋子，开开心心去爷爷家玩耍，还没坐到赌桌上呢，就被姑姑拉着开始家长里短。　　　　以前也没见姑姑对自己这么亲啊，果然富在深山有远亲啊，现在姑姑对自己这一家子的态度，比对乔家大伯一家还要亲呢，看来自家财力已经跟乔家老大有一拼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面相还行，长得也不错，把自己拾掇得挺利索的，看着像是个干净麻利的人。”　　　　虽说是家里人，但毕竟不是亲娘，有些话还是要说得官方一点。要不让人抓住了话柄，以后妯娌间还怎么愉快的玩耍了。　　　　而且作为村花，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多有损咱偶像形象啊。　　　　“干净利索就行，她嫁过来，你就不用那么累了，她给你打下手，你就轻快了。”　　　　受了小姑子的恩惠，家里越过越好，大堂嫂刘春花可是真把乔月当成妹妹对待了，说话向来都是站在妹妹的立场，让乔月倍感暖心。　　　　“嫂子哟，人家可不给我打下手，等她嫁过来后，就直接分家了，我们家现在基本上就处于分家的状态，钱都在小叔子们自己手里呢，今年春耕，归他家那片的菜园子，我就不种了，给他们留着，我小叔子说要盖砖瓦房，这一冬天接了不少木匠活，这次成亲再接点钱，差不多就够盖房子了。”　　　　“分家？嫁过来就分啊？”　　　　刘春花完全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自从有了豆皮的买卖，乔柱两口子可是赚了不少的钱，但是因为跟着公公婆婆一起过，平时也不敢太大手大脚的花钱，只能在出去卖豆皮的时候，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解解馋，还不敢买太多。　　　　这要是分家单过了，那真的是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而且还不用天天在婆婆眼跟前，干错点事，就被婆婆飞眼刀子。　　　　这样的生活简直爽到飞起啊，可惜要等小叔子们都成家了，才有分家的可能，不过总算有个盼头，熬几年就有好日子过了，总比那些熬一辈子都分不了家的人家强多了。　　　　“是这个打算，仁哥哥跟我说过一回，我也没细打听，他们哥几个的事，我不爱掺和。男人都商量好的事了，我才懒得管呢，省得以后出什么事了，再把我怪上，人家是血脉至亲，我一个外人，还不是啥破事都赖我身上。”　　　　之所以能跟季家一大家子，都相处得和谐愉快，全都归功于乔月拿捏得住分寸，知道什么事该掺和，什么时候该置身事外，自家男人也不是傻子，没必要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叽咯叽咯的，败光了好感度，以后就没法子继续处事了。　　　　“你那个小叔子还挺有正事的，这砖瓦房要是盖起来了。那可是咱们村里头一份啊，都赶上隔壁村的杨地主了。你家的风头都被抢了，人家再比你早生个孩子，你这老大一家子彻底被老二给比下去了。”　　　　一看到闺女这“无所事事”的傻了吧唧样，乔家阿娘就忍不住想泼冷水，想赶紧把这傻丫头弄清醒点，省得以后像自己一样，被妯娌欺负了半辈子。　　　　“娘啊，你咋又提生孩子的事了呢，你闺女这么小，生孩子早，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婆家人都没说啥，就你一直催呀催的。我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啊，你这样哪是亲娘啊，根本就是个恶婆婆嘛。”　　　　“唉呀呀，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让人烦啊，我还是回家准备做饭去吧，省得在这讨人嫌。”　　　　“丫儿啊，今个你带着孩子跟爹娘一起上我家吃饭去。”乔家阿娘还着急去玩牌，对小姑子撂下句邀请的话，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留下乔月一人面对七大姑八大姨。　　　　乔月无奈的望着娘亲，唉，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娘啊，不论你多大了，嫁没嫁人，对子女总是有操不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