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风华决定轻装简行,探一探西长山的洞窟。  “郡主要亲自上西长山了么?”见尚风华一身黑色的装扮,显得十分利索,淳孝王殿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清润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尚风华被这声音恍惚了一下,微微笑道:“只是去探个路而已。”  淳孝王殿下继续忧心忡忡的:“山路崎岖,山贼狡猾,你还是个小女孩,何必去犯险呢?若是伤着了可如何得了?”  你说谁是小女孩呢?尚风华如今芳龄已过十五,在这个时代都是能嫁人掌家的年纪了!不过看在这位王爷已经二十多了的“老龄”,她勉强不反驳这话。  虽然尚风华只带了几个人,但身手最好的齐化也跟着,唐晏清叹了一口气,道:“齐将军可得好好护着郡主哪。”  那还用你说啊喂!  目送着尚风华远去,淳孝王殿下叹了一口气,转向了焦嗣。  焦嗣浑身抖了个机灵,道:“那末将就去监视元富客栈了。”说完抬脚就走!  韩舶愤愤地道:“这些人一点都不把殿下看在眼里!不过是……”  唐晏清伸手阻止了他要继续说的话,微微一笑,清艳无双:“若是强者,自然被他们看在眼里。这些人刚正不阿,都是血性男儿,不许你去侮辱。”  “是,小的知错。”韩舶垂头说。  “有智慧,有胆识,就是不知能不能成事了。”唐晏清似乎在自言自语。  韩舶问道:“殿下说的是风华郡主?”  唐晏清默认了,只笑道:“且等着看她风华无双时罢。”  尚风华带着五六个人顺着记忆里的路,往那猎户住的洞窟走,然而走到外面,只见到洞口处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几个人迅速奔上前去,那猎户睁大了一双诧异地眼睛倒在血泊之中,前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其他地方还有几道砍伤。  “是贯穿伤。”一个将士仔细看了看,对尚风华道:“尸体还残留着温度,看来是刚遇害不久的。”  尚风华霍然转身,垂头,地上稀稀拉拉的几滴暗红色的印记往外延伸。她二话不说,顺着血迹往外追去。  “少帅!”齐化喊了一声,转头对那个开口的将士道:“你们先查查四周。”见他点头,齐化这才追着尚风华走了。  尚风华越追越远,血迹越来越少直至消失。她停了下来,一对小巧的耳朵一动不动。  猛然间,从不同的方向处传来微微的破空声,尚风华原地躲开暗箭,又有两三个人提着大刀冒了出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朝她逼近。  尚风华冷哼一声:“传闻中的西长山匪贼吗?”  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猥琐地笑了,张口欲言,却见对面一道雪亮的光闪过,尚风华利索地挥刀,重伤了他的一个同伙,之后毫不含糊地转换了目标,直冲他而来。  几个匪贼都惊呆了,好歹让他们说一句“此路由我开,此树由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话啊!一言不语就开打,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呢!  高大男人慌忙拿刀挡住,却挡不住尚风华从下盘横扫过来,被一脚踹得连连后退几步,剩下的那一个急忙挥着刀大叫着冲上来,又被尚风华飞起一脚踢到了脖子上。  “咔嚓”一声响,随即响起了鬼哭狼嚎声。  又一支暗箭刺过来,擦着尚风华的胳膊就过去了,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但这也让尚风华摸清了那人的位置,袖箭唰地飞了出去,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那个被踹退的男人哇哇叫着冲上来,但从斜处里又跳出一个人来,狠狠地一刀飞下!男人呆了一呆,脖子上的血液喷薄而出。  “少帅!”跳出来的人正是齐化,他喊了一声,尚风华反而朝着某处丛林冲了过去,几支袖箭先于她一步射出。  躲在暗处的人终于露出身影,扑腾闪躲着还是又受了一下,捂着伤口,什么都不顾地往林子深处跑。  尚风华却停了下来没有再追。  齐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快步走向尚风华,一眼就看到了被划破的黑衣下露出的白皙皮肤和细长伤口,他皱着眉,见流出的血不多,且都是鲜色的想来没有毒,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道:“是匪贼?”  尚风华冷笑一声,浑然不在意这小小的伤,回头看着那两个重伤昏迷和扭伤了脖子还在惨叫的人,道:“今日是不能上山了,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齐化点了点头,一手提了一个,拖着走了。  原本要上山探路的几人早早地回来了,唐晏清觉得事有蹊跷。  走到偏厅,就看到一直不怎么见人的鬼老三正给尚风华的左臂缠着白布,唐晏清一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关切地道:“郡主受伤了?情况如何?”  “擦伤而已。”伤已包扎好,尚风华朝他行了个礼,并不在意,只是道:“那位可以做向导的猎户遇害了,臣抓回来两个匪贼,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唐晏清看着她不知伤痛的样子,只怕是从前受伤得多习以为常了,心里头不由得隐隐一痛,带上了一丝怜惜。  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只是擦破了皮!  淳孝王殿下轻叹一声,道:“遇上四个匪贼,还受了伤,其中凶险可见非同寻常了,以后还是多带些人手吧。”见她默默应了,唐晏清又道,“那两个抓回来的,现下在何处?”  尚风华嘴角抽了抽,回道:“在看伤……王爷是要亲自审问么?”  淳孝王殿下淡淡一笑,转身:“总不会叫你白白受苦。”  尚风华嘴角抽的更厉害了,连鬼老三都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尚风华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有了暖意。  不用去审问犯人,尚风华便趴在厅桌上,摆着一张描绘着长原郡千家万户的地图,把受到匪贼袭击的地方一个一个圈出来。  一边圈点着,一边皱眉深思。  焦嗣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耐心地看着她圈完所有受袭的地点,才开口道:“今日,经过郡守府的人多了一些,还时不时往里张望;相隔不远的街道上,乞丐也多了几个,特别爱盯着府门看。”  尚风华头也不抬地道:“他们这是派出探子了?”  焦嗣继续道:“元富客栈有人搭上了郡守府做采买的管事,正在极力推荐他们的新菜品。”  “想从内部入手?”  焦嗣压低了声音,说:“什么时候,端了那个客栈?”  尚风华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手痒了?”  焦嗣嘿嘿一笑:“跟京畿十二营的人过招束手束脚的,不如真刀实枪地干呢!”  尚风华愣了一愣,突然点了点地图:“你且来看看这个。”焦嗣凑了过去,听她说道:“这个,长原首富的钱庄、铺子,都被匪贼光顾过,其他的商户或多或少也有损失,可是这个,安然无恙。”  焦嗣这几日都在外面奔波,对长原了解了一些,见她指着的地方,道:“这是长原排三的富豪人家,姓金的,传闻他祖上是打铁出身的,有个女儿做了郡守李泰的妾室。”  他说完,就与尚风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家在为匪贼提供兵器!”  这只是一个猜测,需要证据来证实。尚风华立刻决定,夜探金府!  只是要亲自前往当一当暗探的决定,被淳孝王当场否决了。  就连齐化几人也不同意她去冒险,而焦嗣自我请命,麻溜地跑走要去过一回梁上君子的瘾了。  尚风华坐在大堂里,委委屈屈地把头搭在厅桌上,幽幽地盯着展开的地图。唐晏清见她突然从一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撅着嘴娇娇气的女孩儿,忍不住笑了,道:“本王已审问了那几个匪贼,你可想知道详情?”  尚风华瞬间坐直了身子,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他。  唐晏清不由得掩面咳嗽了一声,叫韩舶取来一张简易的西长山地形图,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  “他们的山寨……山洞都集中在西山脚这一块,不过洞内四通八达,往其他方向都有几条暗道,出口大约是在这几个地方。如今他们准备将整个西长山据为自有,不许人上山,见了就会杀掉。”  唐晏清提起一支小笔在纸上点了几下。尚风华盯着那只跟女人一般白皙细嫩的手,却骨节分明轮廓完美,特别地想吞咽一下口水。  不过这么做实在太丢人,尚风华很理智的没有干。  好听的声音继续在头顶上响着,让人有种如坠云端的感觉,但说出的话就不那么令人迷醉了:“他们为首的叫冯添亥,许多年前做过武举人,后来沦落到卖艺,多年碌碌无为再无上进,越发被人瞧不起,便出走做了山贼。此人是典型的好吃懒做贪慕虚荣的那一类,招来的手下也都跟他差不多,又拿钱收买了许多人,最大的就是郡守李泰了。”说到这里,唐晏清看了尚风华一眼,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李泰通匪?”  尚风华愣了一愣,才道:“当初陛下说我可以先行处置通匪官员的话,我就知道这长原官员里头有大猫腻了。我查了一下,发现李泰每年都有大笔的银子孝敬京城高官,他一个小小郡守,单靠俸禄,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不是贪污受贿就是走了别的阴私小道了。王爷如今瞧瞧这郡守府,到处的贵重摆设,哪里来的?”  唐晏清听了,许久,眯起了一双风情万种的眼:“你怀疑,李泰与京都高官勾结,匪患之事,还有幕后主使?”  尚风华笑了笑:“想必陛下是清楚的,想借这个机会清肃呢。”  唐晏清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得罪人的事,叫她来做,是想叫她与尚家军从此,都只能紧紧靠着帝王这棵大树了吗?朝堂凶险,她这样的,能撑得住吗?  看着对面少女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唐晏清想,只怕她心里头是一清二楚的,可还是揽下了此事。  为了尚家军和自己的将来,显帝的棋路,她不得不照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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