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甲看见民壮过来,就好像受欺负遇到到亲爹连滚带爬扑过去:“差爷救命,那泼妇要打死小人了。”     张茂兴是崇阳府壮班一个小班头,领人在这片街上巡查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他不是没见过女人打男人,但那多般是中年妇人而且肯定体格肥圆,像眼前这位姑娘这样的实在第一次见。    张茂兴扶稳自己腰间垮刀脸色严肃:“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为什么滋事扰民?”    妈妈耶,警察来了,不是叔叔……T_T,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顾明溪止不住有些腿软。稳住,必须稳住!顾明溪心里给自己打气:咱是谁啊,读了十多年书的未来人才,一路什么难没经过,决不能在这里翻船。    瞬间表演之魂在身上燃烧,顾明溪换上恬静神色上前微微屈膝欠身,开口是地道崇阳府口音:“差爷……”    麻蛋警察叔叔多好听,在这里直接成爷了。好吧就算危急时刻,顾明溪也改不了心里bb的习惯。    “小女子城北东道巷人,在罗运宏东家的通胜行做牙人,教训那泼才只为他败坏小女子名声。”顾明溪有礼有节。    赵三甲急了:“小人从没败坏她名声。”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打你?”    “她……她……她不忿小人把妻子典租出去,自以为自己是侠女在这里替天行道。”四肢健全的男人把妻子典租出去,这事实让周围人不由鄙夷赵三甲。    顾明溪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焦躁,在现代社会打架斗殴似乎会被行拘十天、十五天,不过那是群架把?两个人打架只要问题不严重,似乎警察叔叔不太管?    可是想这些有什么用,这里又不是现代,处罚制度肯定不一样。或者街上打架的多了,人家说两句就散了,顾明溪安慰自己放松点;可是一转念又紧张起来,那要是逮捕怎么办?    顾明溪的心砰砰跳,脑子转速飞快:这一块儿大街小巷还算熟,这三五个民壮不出意外没法奈何自己,实在不行就跑!麻蛋,顾明溪心里很不爽,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当黑户。    脑子里快速盘算逃跑路线,顾明溪面上还算恬静。她似乎无意向左挪几步,恰好挪到张茂兴正对面:“一个大男人典卖自己妻子实在让人不齿,但那是他自家事儿小女子如何去管,不过他污蔑小女子清白却是事实。”    顾明溪转身一指远远辍在人后的地痞:“他可以作证,还有周围街坊也听到了。”    “就是我们可以作证”一直围观的街坊七嘴八舌“这泼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班头许久不见幸会幸会”在乱七八糟的指责声中,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道爽朗声音,人群分开罗运宏领着陈玉走过来。    罗运宏和张茂兴在前边寒暄,陈玉在后边跟顾明溪挤眉弄眼一脸怪相,顾明溪冲天翻个白眼十分嫌弃,你那表情根本没法解读好吗?    面上嫌弃,顾明溪不能否认她心里放松一大截,罗东家是知道她底细的,这会儿肯站出来就是有把握替她摆平。    果然不过几句话,张茂兴已经满脸笑容拱手告辞:“按说要到站笼一日,不过既然罗东家说情,愿意出罚金这事儿就此作罢。”    “多谢多谢,改日请张班头和诸位兄弟吃饭,诸位一定赏脸。”罗运宏笑容诚恳,也是拱手道别。    赵三甲见人家要走急忙开口:“差爷,你们就这么走了,难不成小人就白挨一顿打,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张茂兴站住回头一手扶刀,脸色清冷正要说什么,罗运宏却笑着对赵三甲开口:“冤家宜解不宜结,赵兄何必和一个姑娘计较,罗某看赵兄似乎有伤,不如让先送赵兄先去医馆用药?”    “那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赵三甲面上冷淡,却能看出冷淡下压不住的喜意。    顾明溪真的恶心这种人但她也不是没脑子,知道自己黑户不能由着性子来,因此谦顺站着不开口任由罗运宏安排。    罗运宏招招手,陈玉上前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交给赵三甲,又对周围乡邻拱手劝散。走的走散的散,顾明溪也跟着罗运宏一起坐马车走了。    “东家又帮我一回,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顾明溪真诚道谢。    “恰巧碰到而已,顾姑娘不必客气。”罗运宏不在意的笑笑,还有心思开玩笑“顾牙人要是真过意不去,多成几单生意让罗某多赚银子就好。”    ‘驾!’    车辕上传来陈玉赶车的声音,还有小贩悠长叫卖声,小孩笑闹声老人哄劝声,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马车里显得尤为安详。    顾明溪放松心情忽然有些气馁:“想办户籍真难,真惹恼了我去朗国,听说那边户籍很容易。”    “是,朗国平和跟宁安两国都交好,不像这里对自己的子民还要多加防备,那边落籍很容易。”罗运宏还是不在意的笑容,顺着顾明溪的话闲聊。    “等我有钱了就去朗国!”    罗运宏却不在接顾明溪的话,而是改了话题:“顾姑娘单身在外又是女子,虽说会点拳脚也不要轻易示人,还是多忍耐以图自保。”    “嗯”    艾玛,这样气质好、心地好、颜值在线的帅大叔真让人口水,将来我也要找个类似帅哥培养。顾明溪心里美滋滋的想。    “还有你和他在一个院里,平日里疏远些但客气要做到,否则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那种人费心思对付不值得。”    “嗯”    好久没人这样掏心掏肺了,这种话只有爸妈才会叮嘱,顾明溪眼眶有点湿意。罗运宏似乎没有觉察,只是曲起食指‘叩叩’敲敲车厢。‘吁~’马车外陈玉拉住缰绳,马车稳稳停在街边。    “就送到这里,男女有别送到东道巷,怕是对顾姑娘不太好”罗运宏声音温和。    “嗯,谢谢东家。”    顾明溪从车上跳下来,陈玉握着马鞭笑嘻嘻:“明姐今儿受惊了,赶明儿我请明姐吃饭给你压惊。”    “吃什么吃,男女有别知道吗?老凑一块儿吃饭像什么样子。”似乎有长辈庇护的孩子,顾明溪怼完小朋友心情很好的走了。    陈玉瞠目结舌瞪着顾明溪背影,还是罗运宏催促才重新驾马车回府。还是那间书房,陈玉早早接过丫鬟送来的热茶,打发人出去:“姑父,你今天看顾姑娘反应如何?”    罗运宏没说话脸色平淡,看陈玉淅沥沥给自己茶杯倒热茶,即刻袅袅水汽略过他的面容。等陈玉倒好茶盖上盖子双手递到自己面前,罗运宏执起茶盖拨弄几下茶叶,却并不喝而是重新盖上茶盖。    “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姑娘真奇怪,处的时间越长越明显,奇怪的拳脚功夫奇怪的教养。既不是大家闺秀举止娴雅高贵,也不是小家碧玉腼腆甜美,也不像商户女子精明狡诈。”    ‘叩叩’罗运宏敲敲桌面,提醒跑题的侄子:“说今天。”    “哦,她今天在张茂兴面前挪的那几步有看头,挪在那里然后转身指地痞,人群自然分开舒朗些,要是事情不对她就能强攻开溜。”    “不错”罗运宏淡淡点头。    陈玉心里一动,趴到桌上凑近罗运宏身边神神秘秘:“姑父,你说她会不会是宁国细作?”    罗运宏嫌弃的拍了陈玉一下:“为人父的人了,站没站姿像什么样儿,站直或者去那边坐下。”    “坐那么远还说什么私密事。”陈玉嘟嘟囔囔站直身体。    罗运宏无奈教训陈玉:“你当我这里是你们辛字部,有什么私密事?不过是随便分析一个外乡姑娘罢了。”    说到辛字部陈玉不好意思:“侄儿那里算得上辛字部的人,不过是备选罢了。”    相较于陈玉的骄傲夹杂不好意思,罗运宏倒是淡淡“能备选也很了不起,辛字部是何等机密所在,既有明面又有阴面,其他两国根本不能探出任何消息。”    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改变话头,罗运宏还是给陈玉分析:“顾姑娘肯定不是细作,谁家细作初来乍到不是低调又低调,哪里会没有户籍到处蹦跶?”    这倒是,瞧她顾头不顾尾引来民壮就可知,陈玉点点头。    “我猜测,她那几步只能说明这姑娘挺聪明,能临危不乱。”罗运宏给了总结,又打发陈玉“你姑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去给她请安,顺便让把晚膳送到书房来我要对账。”    “是”陈玉一欠身走了,书房里只剩下罗运宏。冬天太阳落山早,书房里光线变得暗淡,罗运宏却没有点蜡,只是神色漠然手指轻敲桌面。    ‘叩’、‘叩’、‘叩’,伴随着三声轻响,有三个字浮现在罗运宏心头‘顾’‘明’‘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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