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

顾明溪轻轻拍拍合儿后背柔声问他：“姨姨教过你，咱们来干什么？”　　　　合儿埋在顾明溪脖颈瓮声：“来看娘亲。”　　　　“见到娘亲要说什么？”顾明溪继续柔声诱哄。　　　　“合儿想娘亲了。”　　　　这句话让赵翠柳死死忍住的泪水决堤，也让她崩溃，一把抢过合儿紧紧抱在怀里痛哭：“合儿，娘亲也想你，天天想夜夜想。不知道你冻着饿着，有没有被人欺负。”　　　　赵翠柳情绪无法控制泪水横流，合儿则满脸害怕，悄悄向顾明溪伸出一只胳膊：“姨姨……”怕。　　　　这一幕实在让人心疼。　　　　“合儿怎么这么轻，娘亲不是每月捎回去一两银子，在刘家给你搭灶。”感觉到怀里孩子小猫似得骨架，赵翠柳心里的肉拧着疼。　　　　“刘家三个月前搬走了”这就是合儿能平安长到四五岁的原因“现在换成张屠夫家，你的银子都被赵三甲花了。”　　　　顾明溪一边说，一边伸出胳膊：“先把合儿给我，你大悲大喜会吓到孩子。”　　　　“赵三甲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赵娘子心里也清楚，你怎么忍心抛下合儿自己跟人享福？”　　　　“什么我抛下合儿？”赵翠柳满脸惊痛“当时……”　　　　“合儿，娘去哪里了？”顾明溪不理赵翠柳，低声问合儿，她要让这个女人痛彻心扉，彻底对赵三甲死心。　　　　合儿低着头半藏在顾明溪怀里，语气低落：“娘亲跟人去享福，不要合儿了。”　　　　赵翠柳惊痛的看着合儿背影，双唇颤抖不知该怎么说，明明是她剜心剜肺忍着羞耻……　　　　“你看这就是赵三甲教给孩子的，哪那样狼心狗肺的男人，你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顾明溪温柔的抱着合儿，脸色语调却一片平静。　　　　回忆起往事，赵翠柳脸上只剩下扭曲的痛苦：“当时不这样，合儿连口吃的都没有。”　　　　顾明溪不为所动依然平静：“赵三甲那样的人渣能信吗？我要是你宁可领着合儿去讨饭，去当老妈子也好过合儿跟着他。”　　　　赵翠柳擦干泪勉强收拾好情绪，满眼疼爱看着藏在顾明溪怀里的儿子：“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天天守着合儿。”　　　　“如果日子过不下去，他要再把你典租出去呢？还有你舍得才一岁的离儿？”　　　　离儿是赵翠柳给李老爷生的孩子。　　　　母子分离便是摘心摘肺，赵翠柳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我没法子，没法子，李老爷敦厚沉稳，比合儿他爹可靠千倍万倍，我放心他却没法放心赵三甲。”　　　　“那你想过没，李老爷今年四十五，万一有个病痛或者三长两短，你让离儿一个孩子怎么办？”顾明溪冷静的指出危机，跟着一针见血：“你回去赵三甲如果再把你典租出去怎么办？他要是赌的兴起趁你不在卖了合儿你怎么办？”　　　　“他敢！”赵翠柳神色仿佛啮人般可怖，孩子是母亲的底线。　　　　顾明溪依然不为所动：“他有什么不敢，你不在他还想用当年害你那一套害我呢，你要真回去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顾明溪起身把合儿递到赵翠柳怀里：“你看看合儿像四五岁的孩子不，你知道他有多胆小，你知道赵三甲一个耳光就能让他在地上翻滚。”　　　　“合儿，娘的合儿。”赵翠柳把孩子捂在心口泪水长流。　　　　顾明溪翻开茶碗给自己到一杯温水喝了，又给赵娘子倒一杯递过去：“其实很简单，跟赵三甲合离，你带着合儿改嫁给李老爷。”　　　　“跟赵三甲朝不保夕，还必须和离儿分开；跟李老爷离儿不用没娘，你还能带着合儿，多好，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　　　　抡起锄头，顾明溪势要挖倒赵三甲墙根。　　　　赵翠柳止了泪端起杯子喂合儿：“就算我铁了心合离，他怎么肯把合儿给我。”　　　　“只要合儿能让你带走，你就肯再嫁李老爷？”　　　　“你是老爷的说客？”赵翠柳品出点问道。　　　　顾明溪笑了：“我是可怜合儿……”顺带收拾赵三甲。　　　　“然后到处找你，找到李老爷处。知道他妻子过世快三年，他有意娶你为妻你不愿意，因此我们达成协议……”　　　　“好！”女人哪怕再柔弱，为了孩子都可以强硬：“只要你们能让我带走合儿，我就嫁给李老爷，我还给你立长生牌位。”说着说着赵翠柳又哭起来。　　　　艾玛，感谢就行，长生牌位什么的有些渗人，顾明溪下意识搓搓胳膊：“只是有一条合儿不改姓，不算李家子。”　　　　赵翠柳流着泪，目光温柔看着怀里小猫般乖巧的儿子：“只要合儿在我身边有口安稳饭吃，能上学读书就行。”　　　　这简单，顾明溪和李老爷谈的条件里还包括给合儿娶房媳妇呢。喜滋滋出了二进院子，李老爷在一进院子的倒座等她：“离儿她娘愿意了？”　　　　“嗯”顾明溪神态轻松坐到炕桌另一边。　　　　“哎……”这边李老爷叹气眉头深锁的盘算“赵三儿那厮腌臜无赖，不知一百两能不能买下他妻儿。”　　　　顾明溪十分轻松：“对付他那样的无赖，君子只能被坑死。”花钱买，美死他，顾明溪要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哦？顾姑娘有什么好办法。”　　　　顾明溪笑了，哈哈，多看小说还是有益处的，最起码现在用上了。　　　　赵三甲在一个飘雪的傍晚带回来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清丽文雅中隐藏着丝丝丰润妖娆。据说这位姑娘父亲是举人家境优厚，他们坐船回乡，姑娘无意间错过起航被留在崇阳府。　　　　顾明溪把合儿关在屋里，自己乐呵呵围观赵三甲哈巴狗似的围着‘举人家小姐’献媚。　　　　不知道李老爷从哪个花楼请来的姑娘，只能说这姑娘手腕实在了得，精彩纷呈顾明溪围观的津津有味。不过三天赵三甲急眉赤脸对着‘举人家小姐’指天画地表忠肝，休书、断亲书、儿子，统统丢到李家赵翠柳面前。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赶来看了半场热闹的陈玉拍拍手上花生皮儿，貌似十分感叹。　　　　“呵”顾明溪翻个白眼“那可是‘举人家小姐’利益大到足够让赵三甲从人变畜生。”　　　　“明姐这么讨厌他？”　　　　那是相当讨厌。　　　　陈玉一拍巴掌：“既然这么讨厌，我去求东家想办法把他从院子赶出去。”　　　　这怎么好麻烦东家？　　　　陈玉似乎看透顾明溪的担忧，笑着挥手：“咱们东家处事公正磊落，还急公好义，最好不过的人，明姐以后就知道了。”　　　　天空开始大片大片飘落雪花，地上很快白茫茫一片，空气里渐渐透出新年味道。通胜行放年假，顾明溪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准备过年，蒸煮煎炸样样不少，换窗纸、贴窗花、屋里挂上新年画。新衣裙新首饰，冯奶奶还帮她梳了一个倭马髻。　　　　说起来顾明溪来到这里将近四个月，还是第一次打扮的这么少女，平常她都是棉衣棉裤男式发髻。还别说这掐腰袄裙一穿，再加上温婉中带着活泼的倭马髻，妥妥就是一古装小美女嘛，顾明溪左看右看心里美滋滋。　　　　冯奶奶却有些可惜：“当初那两匹银红撒花的，才更配明溪姑娘。”　　　　说起这个顾明溪就想起余珠，到现在过去快一个月了，每次见到自己还是欲言又止，搞得自己好像负心汉似得。　　　　不想说她，顾明溪岔开话题：“没想到冯奶奶手艺这么好衣服合身不说，还能绣出这么漂亮的花儿。”　　　　冯奶奶顺着顾明溪眼光，看向她裙角几枝俏皮艳丽的梅花：“我老眼昏花哪有这手艺，是想着藕荷色有些素净，托店里绣娘绣几支梅花喜气。”　　　　老人家看顾明溪欢喜，又说起小院闲事：“你说好端端房东为啥要赶赵三走。”　　　　“不知道”给罗东家点赞，不知怎么做的没点痕迹。　　　　“我还听说赵三儿前些日子混不下去，到李家闹事被打出来了。”　　　　他有什么底牌李家闹事，人家也不是傻子，纯粹找打去了。顾明溪从桌上捻起一颗蜜枣放到嘴里，甜丝丝的：“上次合儿跟她娘回来玩，看着干净整齐许多。”　　　　“是啊”冯奶奶叹息“赵娘子算是熬出来了，李家不错，以后合儿也有个安稳吃饭的地方。”　　　　“是啊”最初不就是为了合儿能有个安稳日子吗？　　　　新年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着蒸糕的甜味，这是二十三祭灶后留下的味道。顾明溪明明记得自己在冯奶奶家热热闹闹吃糖糕，怎么一转眼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亭台楼阁大朵大朵的芍药鲜艳异常。　　　　举起袖子看看自己衣服锦绣灿烂，顾明溪怎么想都不对，明明穿着秋香色袄裙，正想着就见身上衣服退潮似得变成秋香色衣裙。　　　　艾玛，这个好玩，难不成自己又穿越了，这次穿到玄幻修仙世界？那还是牛仔T恤好了。顾明溪努力想自己那件白色印有戴帽子美女的T恤，还有牛仔八分铅笔裤，再加一双白色运动鞋……　　　　哈哈哈成功了！顾明溪摆出一个阳光poss，多么简便，多么时尚，多么舒适，对了还有手机，伸出手……顾明溪瞪大眼睛看着手心……有了……妈耶完美！不知道能不能上网，艾玛！谁能了解现代少女没有手机的苦逼日子。　　　　顾明溪两只爪子一起上，快速解锁，这么神奇说不定还能给爸妈打个电话。忽然间心脏剧烈跳动，顾明溪焦急到手指控制不住颤抖：15129……　　　　“公主，许久不见老臣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