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之表白失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沈谦之是个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矜持,天知道他对唐宁的那句表白耗费了自己多少的勇气,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当兄弟? 太伤自尊了! 再说了,正常姑娘家拒绝别人表白的时候,不应该说拿对方当哥哥吗?拿对方当兄弟算是怎么回事?这么粗犷的话她为什么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 他丰富的内心活动几乎全写在了脸上,同她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俨然一个纯情少男受到打击的模样,弄得唐宁浑身也很不自在,只好安慰他说:“你别想太多了,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平日里你接触的姑娘太少了,等到了京城,我介绍几个漂亮姑娘给你认识,你就不觉得我好了。” 沈谦之俊秀的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唾弃了一句:呸,老子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说得好像你在京城里认识很多人似的。”沈谦之咕哝了一句,仍旧一脸别扭。 不过别扭归别扭,路还是要赶的,两人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土匪强盗,却是遇到了一家黑店。 从踏进这家客栈开始,唐宁就嗅到了一丝诡异。虽说这里有掌柜有跑堂,有小二也有客人,看似正常,可是他们看到唐宁和沈谦之进来的时候,那一个个大放异彩的眼神,跟屠夫见到猪似的。 若是掌柜或者小二露出这样的眼神倒也罢了,可是连那几个客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一样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沈谦之也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悄悄对唐宁说:“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小二这时迎了上来,听了沈谦之的话,笑道:“客官,这方圆百里可就我们一家客栈,您今天要不是住我们这里,可就要出去睡地皮了。” “那就住这里吧。”唐宁拿了主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笑呵呵地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沈谦之总觉得唐宁好像很期待什么东西一样。 晚上吃过饭以后,小二便带着两人去楼上歇息:“今儿个前来住宿的人多,就余下两间房了,二位客官是一人住一间呢,还是住在一起呢?” 说着,还别有意味地看了沈谦之一眼。 沈谦之面上有些发烫,说:“一人一间。” 小二笑道:“好嘞!” 楼上一共有八间房,小二说的那两间房,一个在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唐宁撇了撇嘴,心中便有了几分考虑。 沈谦之住东边的房间,唐宁则跟随小二去了西边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唐宁听到一声异响,是窗户纸被捅破了,一根竹筒一样的东西伸了进来,然后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唐宁翻了个身,侧身向里躺着,摸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捂住口鼻,黑夜中眨眨眼静静观察。 那迷烟吹了有一会儿,小二的声音响了起来:“客官,请问需要热水吗?” 唐宁知道这是小二在试探她,自然没有出声回应。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听脚步声应该有三个人走了进来,并且向唐宁靠近。 依旧是小二试探的声音:“客官?客官?” 依旧没有回应。 小二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委琐起来:“看来是昏睡过去了,这小娘子长得不错,今天晚上咱们哥几个可有的乐呵了。” 另外两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去点燃房中的蜡烛,另一人翻找唐宁放在桌上的包袱,小二则站在床边没走,将一只手伸向了唐宁。 他刚碰到唐宁的肩膀,便觉得眼前晃了一道白影,面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甩了一下,犹如鞭子打在脸上一样疼。 下一刻,他便见唐宁从床上跳到地上,手里握着一条毛巾,颇为不屑地看着他。 这屋子里还有不少迷烟,唐宁屏住呼吸,先将小二拖出去打了一顿,后面两个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举着板凳冲了出来,被唐宁一脚一个踹下楼去,然后又把小二扔下楼,转身去了沈谦之的房间。 他的房间也开着门,有两个人正在行窃,正是黄昏时在楼下吃酒的两个客人。 由此看来,这两个客人也是黑店的人。 床上的沈谦之还在熟睡,屋中也有迷烟的味道,那两人见唐宁进来,有那么一瞬的错愕。 唐宁站在门口:“你们自己出来吧,我懒得进去。” 其中一人脑袋还算聪明,看到唐宁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便知道今天碰到了一个硬茬,于是一个箭步冲到沈谦之床前,将一把菜刀抵在了沈谦之的脖子上,扭头阴笑着对唐宁说:“姑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打个劫,只要你乖乖把钱留下来,我保证不会伤他性命。” “那你还是伤他性命吧,反正他不值钱。”唐宁无所谓道。 执菜刀那人惊呆了:“他不是你朋友吗?”他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盯着唐宁,将刀刃又往沈谦之喉间递了递,“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我不信你不在乎他的性命?” 唐宁哧了一声:“真麻烦,走了。” 说罢真的转身就走了,留下屋中两人面面相觑。 也就是在他们发蒙的这个时候,刚隐去身子的唐宁去而复返,迅速冲到执菜刀那人的身边,反手将他拿菜刀的手拧了个骨折,然后夺过菜刀,一脚将他踹出房间,再补上一脚将他踹到楼下。 至于房中剩下的另一个人,看到唐宁这一番动作已然吓得不敢动弹,唐宁看了他一眼,他便很识趣地自己跳下楼去。 如此客栈中五个人尽数趴在楼下哀嚎,唐宁矫捷地跳下去,走到那个掌柜的面前,将菜刀横在他的脖子上,说:“你好,打劫!” 次日清晨沈谦之醒来的时候,发现唐宁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楼下吃饭,大堂中空荡荡的,仔细一看,掌柜和小二他们都缩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再细细一看,好像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唐宁听见楼上的动静抬头看见沈谦之,便招呼他下来吃早餐:“早些吃完,我们早些赶路。” 沈谦之打了些水洗漱一番,便拎着行礼下来了,唐宁瞥了一眼小二,小二便立马进厨房又端了一份早餐过来。 沈谦之一边吃一边小声问唐宁:“这些人怎么了?被谁打了?” 唐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了。” 沈谦之吃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我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入室抢劫,还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这荒郊野外的,你做这种梦很正常。”唐宁漫不经心道。 沈谦之觉得唐宁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待到吃晚饭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谦之要去柜台结账,却发现掌柜的还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冲着他直摇头:“不用了,那位姑娘已经结过账了。” 而唐宁早已站在客栈外等沈谦之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沈谦之发现她身上的包袱似乎比昨天的大了。直到走到一个镇上,唐宁说要去买两匹马的时候,沈谦之终于找到不对劲的源头了:“你哪里来的钱买马?” 唐宁便跟他说了实话:“昨晚咱们住的那家客栈是黑店,他们想洗劫咱们俩,被我教训了一顿。这都是他们的黑钱,咱们用着良心不亏。” 沈谦之恍然大悟:“所以昨天晚上我梦见打劫的事情是真的?” 唐宁点了点头。 沈谦之盯着她幽幽地看了一会儿,说:“所以昨天晚上你说我不值钱,也是真的了?” 唐宁默默地别开脸,小声说:“那是缓兵之计。” 两人去马市上买了马,唐宁花了半日的时间教沈谦之骑马,两人赶路的速度大大加快,不过几日便抵达了京城。 这是大齐国最繁华的地方,多得是沈谦之没有见过的东西。自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应接不暇的景色叫他挪不开眼睛。 唐宁早早地扯了块面巾系在脸上,带着沈谦之寻了个较为雅静的客栈,沈谦之在这里一边等开考一边读书,唐宁则在房中瘫了几日,某天忽然买了身素白色的女装换上,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沈谦之撞见了。 这是沈谦之第一次见到这般素雅清秀的唐宁,虽然往日里一身粗布麻衣的唐宁也很美,但是一件漂亮的衣服更足以锦上添花。 她应该是刚洗了头发,皂角的清香不经意就被风送到了鼻间,熏得他微微醉。 “好看么?”唐宁见他对着自己发呆,好笑地打趣了一句。 沈谦之忙移开视线,心中明明觉得对方好看得不像话,嘴上却不肯承认:“你这衣服未免太素了些,像是去扫墓的一般。” 唐宁眨了眨眼睛:“对啊,去扫墓。” 沈谦之本能地问了下去:“给谁扫墓?” “就随便扫扫。” 沈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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