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尬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秦栩栩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也没力气自己做饭吃了。便在小区对面的家常小炒店买了一份外卖带回家。打开门开灯就看到宋君阳脱在门口的皮鞋。　　　　他回家了？　　　　秦栩栩意外地朝着里头探了探脑袋。客厅里面黑乎乎的，书房，卧室也漆黑一片。压根看不出有人在家的迹象。　　　　她脱了鞋，拎着外卖径直走进餐厅。把吃的放下，转去洗手间洗手洗脸。　　　　管他在不在家呢。反正他们俩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在三恒集团楼下，当她说完他自私。他好像承认了似的，垂下眼帘，好长时间沉默不语。　　　　她当时憋着一肚子气转身就走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估计也就比她早一班飞机。　　　　洗干净脸，她看着镜子里，终于消肿了的双眼，呼了一口气。女人啊，不在爱情里栽个跟头，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傻。　　　　现在的她，一身轻松，终于不用在宋君阳面前小心翼翼，保持最好的状态，时时刻刻为让他多看自己一眼而浑身神经紧绷了。　　　　她换了家居裙，打开外卖袋子，取出里面香气四溢的土豆鸡块和米饭，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为了让自己舒服些，她还把一条腿收到椅子上盘着，毫不讲究形象地挑着菜里的肉块吃。　　　　边吃边想着拟定离婚协议书的事情。想到双方财产，她当初是拎包入住这栋屋子的，自然不会要分这栋婚房的产权。这样的话，过段日子，她就得需要租房住了。　　　　明天就去找租房中介吧。她在脑海中计划着。　　　　“回来了？”　　　　宋君阳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吓的秦栩栩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她咬着一块鸡肉，抬起头，便看到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不得不说这人的皮相实在令女人心动。就算他现在顶着一头睡的乱糟糟的头发，衬衫裤子皱巴巴的，也毫不影响他的帅气程度。　　　　“嗯。”秦栩栩回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宋君阳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她身边经过，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秦栩栩听着背后的声响，放下筷子，把脚从椅子上放下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对她的影响已经持续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不能一下就在他面前彻底放飞自我。下意识都想保持美美的姿态。　　　　宋君阳端着水杯从她身边走过准备回书房时，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宋君阳脚步顿住，嗓音暗哑，“还没有。”　　　　“那我给你做点儿吧。之前没想到你会回家。我就买了一份吃的。”秦栩栩说着站起身，“给你下碗面吧。上次我妈来，给我带了一罐她自己做的肉酱。拌面特别好吃。”　　　　宋君阳转过身来，“谢谢。”　　　　“不客气。”　　　　秦栩栩用煮面锅接了半锅水，打着火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暗暗骂了自己一顿。　　　　都决定跟他离婚了，还对他这么好干什么？她是不是脑壳有包哦！当年也是脑子被僵尸吃完了，才会为了他专门去学厨艺。为了讨好这个男人，她简直要把自己身上的奴性挖掘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自我安慰，算了算了，马上就跟人家分道扬镳了。她就尽最后一点为人妻的责任吧。煮碗面而已嘛，当人道主义援助好了。　　　　一个整日只知道工作，完全不知道生活中其他乐趣的男人也是挺可怜的。　　　　秦栩栩端着面从厨房里出来，发现宋君阳竟然像个乖乖等饭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已经在桌边坐下来。　　　　她一出来，他便眼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神，难得有些柔软的成分在里面。　　　　“好了，可以吃了。”秦栩栩面无表情把面碗放到他面前，把筷子递给他。　　　　她很用心地在面里面还放了几片青菜叶，撒了香葱末。色香味俱全，看了让人十分有食欲。　　　　面与肉酱葱末混合后的香气，直冲脑际，宋君阳接过筷子，低下头便挑起面吃了一大口。　　　　秦栩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有些心疼。可转念就在脑海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心疼他，那谁又来心疼她呢？　　　　她在这座城市，饿了，累了，可没人给她做饭吃。　　　　土豆鸡块已经凉了，米饭也不热了。秦栩栩把东西收拾了。丢进厨房的垃圾桶。而后开始收拾切菜板和锅具。　　　　宋君阳吃完把空碗拿进来，说：“要不我来洗吧？”　　　　秦栩栩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怔了一瞬，从他手里拿过碗和筷子，说：“给我吧，我来就好，你不会洗。”　　　　宋君阳看着她双手麻利地清洗着碗筷，忽然说了一句，“我其实会洗碗。”　　　　秦栩栩顿了一下，“哦。”　　　　这是准备跟她聊天吗？　　　　“昨天很抱歉。”宋君阳又说。　　　　秦栩栩看了他一眼，昨天？　　　　哦，对，昨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她在微信上跟他说，希望他能回家吃饭。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喝醉了，不知道。　　　　“我昨天太忙了。没注意看手机。”宋君阳说。　　　　“没关系，不重要了。”秦栩栩笑了一下。　　　　宋君阳张口还想说话，秦栩栩忽然转过头来，“宋君阳，不用尝试跟我聊天的。保持你以前的样子就好。真的，你这样我不适应。”　　　　宋君阳一愣，以前他什么样子？　　　　回家来，早了就吃她做的饭，然后她看电视，刷手机，他去书房处理工作到凌晨；晚了，见卧室灯已经灭了，就在书房睡一觉。　　　　与她的交流仅限于日常必不可少的那些，比如“吃了吗？”，“早点休息。”、“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而这些，还都是她对他说的。而这些话，他通常都能用“嗯。”来回答。　　　　对于她跟他说的一些有意思的新闻，公司里谁闹了笑话，上班路上看到了什么人和事，他基本没有回应过。还觉得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说话？滔滔不绝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唯一的好处只怕就是令女人们比沉默的男人们长寿了。　　　　“好，你忙吧。”　　　　宋君阳丢下这四个字，离开了厨房。　　　　秦栩栩舒了一口气。　　　　洗完了碗出来，见书房的灯亮起来，秦栩栩暗暗感慨，这才是她熟悉的场景啊。　　　　刚才那样站在她身旁跟她聊天的宋君阳实在太可怕了。　　　　她拿着手机回到卧室。洗了澡，吹干头发，便窝进被子，点开手机上的微薄，刷了一会儿热门困意来袭，她把手机设置好闹钟，又调了静音，关灯睡觉。　　　　宋君阳在书房里，看到手机视频中好友孙陆一毫不掩饰的笑声。耐着性子，说：“我是叫你帮我分析为什么。你却一直笑是什么意思？”　　　　“因为真的很好笑啊。”孙陆一说，“谁叫你两年前脑子不清醒，忽然闪婚的？这就是闪婚的代价啊。”　　　　“这是我人生规划里的一部分，年纪到了，人也合适，经济条件也达到标准，就去完成它。我做错了么？”宋君阳其实很委屈。　　　　“宋君阳，你可真是，你脑子不是挺聪明的么？”　　　　“我的确聪明。”宋君阳欣然承认。　　　　“那为什么还搞不定一个女人？”孙陆一又是一阵大笑。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么？”宋君阳头疼地看着他笑的镜头乱晃。　　　　孙陆一收住笑声以后，说：“宋君阳，首先女人是一个活物，她不是你手里那些任由你规划设计的项目啊，你想它们怎样就怎样；其次，女人还是感性动物，爱情以及男人追随的目光是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你告诉我你当初娶秦栩栩是因为爱她吗？”　　　　“不是。”宋君阳说。　　　　“那不就完了，你不喜欢她还娶她。这就是欺骗知道么？女人最恨被男人欺骗了。难怪人家要跟你离婚呢。”　　　　宋君阳若有所思，怨不得秦栩栩那么生气，骂他自私呢。　　　　“宋君阳，既然你不喜欢人家。人家现在要跟你离婚，你不如成全她呗。恢复单身，你才能找到你的真爱啊。对了，刘晓前几天还问我你的情况呢。”　　　　宋君阳微微眯了一下眼，“刘晓不是在美国？”　　　　“人家也快回国了。”孙陆一说，“回家继承家业。当初你们俩要成了的话，也是一段佳话啊。”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宋君阳说。　　　　“人家正宗白富美，身材好，性格也好，脑子还聪明，当初在学校你们俩在学业上配合也挺默契。竟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要说起无关人员。你现在就告诉我，我该如何挽回栩栩就行了？”宋君阳揉了揉额角，“我很忙，孙猴子，别给我添其他乱了。”　　　　孙陆一见宋君阳的确很苦恼的样子，也就不揶揄消遣他了，恢复了正色说：“听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你老婆跟你离婚的意志和坚定，你只能一个‘拖’字解决。并且呢，在拖的同时，尝试做个暖男，重新打动她的心。”　　　　宋君阳思考了片刻，“暖男？”　　　　“对，超级暖，貂皮大衣那么暖的。”孙陆一说。　　　　“怎么做？”　　　　“我靠！”孙陆一终于被问烦了，“宋君阳可别再说你聪明了啊。情商这么低，智商能高到哪去？暖男，字面意思，要让女人感觉到温暖。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被男人冷冰冰对待。比如，你老婆要上班，你就开车送她啊。她下班你去接啊。”　　　　宋君阳直接否决，“那不行，我上班时间比她早，下班时间比她晚。做不到这一条。”　　　　孙陆一气得跳起来，在视频那头指着宋君阳说：“你是不是傻？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老婆要跟你离婚，要踹了你了。你还在乎什么工作啊？把工作先扔到一边，搞定婚姻，行不行？家和万事兴，懂不懂啊你！你现在是后院起火，你不赶紧救火，还想着工作。拜托啊，大哥你分清事情主次和轻重缓急好不好！”　　　　宋君阳皱眉，“那我考虑一下。”　　　　孙陆一觉得教一个傻子和女人相处之道太累了，“那就先照我说的做。等没什么成效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