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妖而已,翻不了多大的波澜。只不过受91号大楼黑沉之气的诱惑,过来借势分一杯羹。 李寂然很快将它忘之脑后,第二天,他惦记着对蒋芳的承诺,那才是大事,早早出了城,往郊外而去。 十点钟,李寂然来到目的地,一个叫做马头岭村的地方。他径直进了村,在村舍之间信步。 村落里没什么人,只在一个小广场有一些老人带着孩童玩耍。他们看见穿长袍,拎旧藤箱的李寂然都面露好奇之色。 而李寂然也不矫情,随意坐下来与他们攀谈,他自称是风水先生,四处查探风水。 这职业倒是与他的形象相符,再加上李寂然口才好,帮几位老妇算了算命,唬得她们一惊一乍,更是令村中诸人对他再无怀疑。 这般与村人熟稔后,李寂然在村内行走更是方便。 正午时分,他终于找到蒋芳男友的老宅,一栋装饰豪华的农家院落。 李寂然敲门,半天没有反应。 瞧了瞧左右无人,他一腾身,就从墙头跳进了院子。 院子内与外表的豪华相比,却是甚为荒凉。杂草长得有一人多高,只有隐隐的一条小路,从杂草中通向后面的一栋小洋楼。 李寂然沿着这条小路,也来到小洋楼跟前。 小洋楼上着锁,不过这难不倒李寂然,他伸手一拂,铁锁便自动开启了。 李寂然推门入内,扑面一股湿冷的气息,就像进入阴沉的墓穴。 一尊鬼差雕像,伫立小洋楼的进门大厅中心,它鼓睛怒目,手持一柄钢叉,端的是栩栩如生。 李寂然盯着鬼差的脸,仔细凝神观看良久,深叹一口气,他弯腰从旧藤箱内摸出一根香。 李寂然点燃香,只见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它萦绕在鬼差雕像的口鼻之间,一点点侵进雕像体内。 待香燃烧一半,鬼差雕像的眼珠诡异地转动了一下,它的喉结骨碌一声响,似有吞咽动作。 李寂然掐灭香,将剩余半支藏回旧藤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他坐到鬼差雕像的前方。 默默坐了一会,李寂然突然开口说话:“蒋芳托我来找你,她知道你没有死……” 鬼差雕像一阵微微摇晃,它嘴唇不动,但是有沉闷的声音发出。 “不可能!当时她是那样的伤心难受……” “你也知道她伤心难受?”李寂然反问,“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蠢事?”鬼差雕像的声音变得苦涩,“父母之言,我又能如何?” “父母叫你吃屎你也吃屎?”李寂然气极反笑,“况且这活人炼俑,就像养小鬼,虽然短期能够偷来荣华富贵,最后肯定全家会遭天谴。” “遭天谴?”鬼差雕像语气顿时变得急促,“什么样的天谴?” “呵,你还挺担心家人,虽然他们这样对你。”李寂然冷笑,“当初让你们活人炼俑的家伙,看来是没告诉你们后果。也罢,我告诉你们吧,这活人炼俑的天谴,第一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也就是说,你们整个家族,再也不会有后代,就算之前有后代,必然也会各种惨死。” “你作俑多年,想必这第一条已经深有体会。”李寂然森然道。 鬼差雕像半晌无语,只是口中嗬嗬有声,李寂然见势不对,赶紧抬手一击它的胸腹,它呼出一口郁气,恨声大喊:“我家被骗惨了!” “当年我家落魄,债主逼门,几乎活不下去,有一人替我们还了债务,又教我父母此法,当时他说家里只需一人受苦,就能换来阖家富贵,他神通广大,我们深信不疑,于是抽签选出一人。” “我自己抽中了签,甘愿一身受苦换全家幸福,所以,我不恨父母与兄妹。只是我们尝若知晓这活人炼俑还会断子绝孙,定是不同意的!” “再多富贵,后代都没了,又有什么意义?”鬼差雕像的声音渐渐转为低沉,“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我亲眼看着所有侄子、侄女惨死,我妹妹婚后也一直不孕不育。以前我们只当做是偶然……” “偶然,哪有那么多偶然?”李寂然乘势追击,“这断子绝孙还是第一步,第二步的天谴才最为恐怖。” “等你彻底成俑,意识丧失,因为之前是靠亲人血液维持,那时对亲人的血液分外渴望,就会吸尽每一位亲人的血液,阖家上下最终只剩你一个人,不人不鬼地活着……” 李寂然的话语,在阴森森的小洋楼内回荡。 鬼差雕塑仿佛吓得痴了,两串冰凉的泪珠从它眼眶里溢出,滑落它狰狞木然的脸颊。 “是不是非常后悔?”李寂然站起身,掏出手绢为鬼差雕像细心擦干净眼泪。 “还有蒋芳,她也因为你而痛苦一生。” 说完这话,李寂然拎起旧藤箱转身就走。他迈了两三步,忽听身后鬼差雕像沙哑着嗓子,用一种如同挤出来的声音哀求:“救我……” 李寂然定住,回头问它:“什么?” 鬼差雕像直直盯着李寂然,这次它声音清晰许多,虽然依旧沙哑。 “救救我!”它惶急说道。 …… 带着一尊等身高的雕像,李寂然自是不能白昼出村。 熬到天黑,村子里的老人与孩童都关灯睡觉了,李寂然才做贼一般扛着鬼差雕像溜出村。 一直将鬼差雕像扛到马路边,他喘口气,立即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 出租车司机欠着李寂然人情,再说李寂然又不拖欠车费,自是召之即来,来之飞快。 到了地头,他还下车热心地帮李寂然一起搬鬼差雕像。 搬好放入后座,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一句:“这东西干嘛的?” 李寂然瞧着出租车司机古怪地笑了笑,回答他:“我如果说你本来要和它一起共事,是同事关系,你信不信?” 出租车司机大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飞快,但想到李寂然是城隍使者,又怯怯地偷看了鬼差雕像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专心开车。 一路无话,回城到了黄泉酒馆门口,出租车司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碰鬼差雕像了。 李寂然付了车费,只好自己又把鬼差雕像扛进酒馆。 东瞧西看,李寂然选定酒馆的一个角落,把鬼差雕像放下。 配合酒馆的风格,别说,鬼差雕像与酒馆环境还挺协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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