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见

贺老先生带着林如海来到老太太处，黛玉发现与老先生在小兰亭上竟有过一面之缘，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旁边的贺老太太听了，便问道：“玉儿这是怎么了？”　　贺老先生与林如海也都向这里看来。　　黛玉赧然道：“前些日子，我和先生一起去小兰亭，曾见过老先生一面。”　　贺老先生想了想，又打量黛玉一番，猛然一拍腿，指着黛玉道：“你…你…你就是那个广陵客？”瞧着黛玉娇滴滴的模样，不可置信道：“广陵客就是你？”　　黛玉没想到老先生竟是这等反应，惊吓之下，不知如何是好。　　林如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在恩师那里读到的广陵客的诗文，又想到以前在家之时女儿的诗文，果真是一句话可描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贺老太太伸手打了老先生一下子，道：“你这人惯是毛手毛脚，把玉儿都吓着了。”　　贺老先生摇摇头道：“老婆子，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和你提的那个诗词文章写的很好的小姑娘吗？没想到她竟是如海家的丫头。”说罢，连连点头。　　因是至亲，所以也就不分席，四人按辈分坐了。黛玉便把当日为何会去小兰亭之事和几人一一说明。　　这些事情，有些林如海听林平家的讲过，有些却是未曾知晓。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面前含笑而谈的女儿，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印象中的羸弱。虽依旧身形单薄，但双眼明亮，神采奕奕，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如同春日的竹子，笔直奋力地生长。　　一时间，他只觉得一颗心好似在老陈醋里泡了，又拿上好的雪花洋塘揉了，酸酸甜甜，难以言表。　　贺老先生听完黛玉的话，道：“你也算是皇后娘娘的学生了。娘娘此人，性情豁达，且见识不凡，能得她的教导，也是有福之人。”又问在学里学了什么。　　黛玉一一道明。　　贺老先生听后，随意提了几个问题，黛玉都一一回答。　　贺老先生对林如海道：“玉儿这丫头很不错，比你们几个师兄弟都强上不少。虽是女儿身，但你要用心教导才好。”　　林如海道：“先生，前几年因内子过世，且公事上有些棘手，我便把她送入京中，她长这么大，我竟是没认真教导她什么。如今想来，甚是惭愧。偏这孩子天资极高，于读书一道很有灵性，如今万幸进了皇后娘娘办的学院，也算是不埋没了。”　　贺老先生想到这个学生这么年的糟心事，幼儿妻子相继过世，盐政上也因先皇的几位王爷而艰难万分，不由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也算是守得云开了，往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林如海道：“都听先生的。”　　　　因天气炎热，贺老太太就让人移走了藤编桌椅，重新设了桌凳，午饭就摆在了院子的大桃树下。　　一时寂然饭毕，贺老太太上了年纪，想着黛玉年少，便道：“玉儿略坐片刻后，就去睡一会吧。你兰姑姑未出阁时的房间，我每日派人打扫，倒也干净。让青苗陪你去。”老太太的独女闺名便是一个兰字。青苗便是服侍在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因夫家姓李，便被人称作李嬷嬷。　　贺老先生也对林如海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得睡上半个时辰。如海也去客房睡会，万不可仗着年轻就不知保养。我瞧着你如今的精神头可不是太好，更要加倍珍重才是。”　　林如海起身道：“多谢先生教导，学生记住了。”　　　　贺兰的闺中居所是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院内小池塘中荷叶亭亭，花苞半绽，一旁的柳树下的秋千上藤萝翠绿，黛玉赞道：“兰姑姑这院子布置得真好。”　　李嬷嬷笑道：“我们姑娘以前最爱坐在这秋千上看荷花。”　　贺兰的屋子收拾得清爽干净，临窗还设着槐木做的花架子，上面摆着几本珍惜的兰草。　　黛玉道：“我猜兰姑姑定是爱兰之人。”　　李嬷嬷道：“正是，因为姑爷现在北地任职，那风沙大，气候恶劣，姑娘不得已才把这几盆草留在家中，嘱咐人精心照顾着。”看着雪雁已经收拾好了床帐，便道：“天热，姑娘也好好歇会吧。老奴就不打扰了。”　　雪雁送李嬷嬷出了院子，服侍着黛玉休息。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黛玉才醒来。雪雁道：“姑娘今日倒是好眠。”　　黛玉道：“许是心里舒畅的缘故。”　　雪雁又道：“刚才老太太处遣丫头来，让姑娘醒后在院子里转转，或者去前院书房找老先生和老爷，老太太还没有醒。”　　但这暑天炎夏之日，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精致，黛玉想了想，便道：“咱们去找爹爹他们去吧。”　　黛玉本以为书房内也就是贺老先生和爹爹二人在，便没有让人先去通知，直接走到了院门口。　　谁承想，院子里竟有第三个人在。　　此时院子里，贺老先生、林如海与楚含章三人正品茗闲谈。　　引路的小丫头道：“老爷子，林姑娘来了。”　　楚含章反射性地抬头，却恰好撞见了黛玉的模样，不由呆住了。　　黛玉正要出声，却猛然发现有外人在，顿时羞红了脸，忙转身以袖遮面。　　林如海瞧见了楚含章呆愣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有万马奔腾：我勒个去，混账小子瞧见了我家的宝贝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