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张凌烟完全想明白,杜越就回来了,有些忐忑的把纸条原封不动的交到了她的手上,张凌烟接过来的时候问了一句:“二爷有说什么别的吗?”  杜越想了想,自己一路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了红府,好容易见到了二爷,同他说明来意后便把纸条交给了他,二爷打开纸条后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去了里间找了笔墨刷刷写了几个字,便把纸条折好了递了回来。  杜越愣了愣,这纸条从离了自己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又回来了,期间二月红一句话也没问过,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尴尬,最后,还是二月红抬眼看了看他,说了一句,“不用赶回去答复吗?”  他这才清醒过来,行了个礼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他一个新来的小伙计,这还是头一次见着了二月红,听着这名字,就觉得跟本人没差,都是那样的温柔如水,但他本以为身居高位的二月 红做派应该是有些凌厉的,但没想到却是很温润和气。  杜越就这样沉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待张凌烟清咳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答话呢,于是赶忙说道:“没,没有。”  张凌烟点点头,打开了手上的字条。  一遍看过,眉头就耸了起来,又看了好几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杜越见着她明显神色严峻了,缩了缩脑袋也不敢多问,只能尽可能的站直些远离那边的低气压。  张凌烟把纸条一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旁边立着的杜越,“备车,我要去佛爷那儿。”  杜越心下一惊,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跟佛爷牵上了,但也不好多问,便出去准备了。  张凌烟一直等到杜越走后,才敢露出一脸的疲倦之色,本来还是带着些希望的,但看到二月红的答复后,她就知道,除了那条路,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把纸条靠近蜡烛,火舌一舔,立刻就烧了起来,手指一扬,那还掉着灰烬的一团火便落进了洗笔筒里,升起了一缕青烟便彻底的无了形状。  张凌烟在纸条上写的是:堂口存亡之秋,需二爷主持大局。  二月红回了一句话:气数如此,再莫强求。  张凌烟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那双眼睛里开始凝聚着从前的那种气魄,她淡漠的一笑,莫强求吗?那她这次偏要强求一次。  到了张启山的府邸后,管家很是客气的引她落座,但是在去通报后,却有些抱歉的告知张凌烟,佛爷正在进行会议,可能需要等好一段时间。  张凌烟恰到好处的一笑,对管家说:“没关系的,我自个儿在这等便好,您先去忙吧。”管家见她如此客气礼貌,心情大好,让丫鬟给她上了茶和点心,寒暄了几句便忙活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并没有随性的靠在上面,而是坐得笔直,眼珠子转了转,将整个客厅的格局记了个大概,然后便静静地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凌烟只觉得腰后面都已经麻了,再看了看窗户外面,都已经天色昏暗了,视线再转到二楼,还是一点动静儿也没有,她咬了咬牙,继续等。  又过了半晌,二楼终于传出了开门声和轻微的嘈杂声,张凌烟凝了凝神,站起了身,不一会儿,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便走下了楼梯,张启山被围在正中间,几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待走到最后一级楼梯时,那几人才看到了站在茶几边的张凌烟,张启山和张副官倒也没多惊讶,还是原来的表情,但那几个陌生脸孔明显就痴了,呆呆的看着张凌烟。  张凌烟此时嫣然一笑,那几人的喉头就上下动了几次。  还是张启山咳嗽了一声才将那几个人拉了回来,张启山发话了,“事情就先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可以着手准备了。”那几人站得笔直,敬了礼后便由管家引出了大门,快走到客厅门口时还不死心,回头又瞅了瞅张凌烟,这才拖着步子离开。  在路上便有人忍不住问管家,“刚刚那个女子是谁啊?”管家和蔼一笑,“那是二爷府上的凌烟小姐。”那几人有些疑惑,没听说二月红的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小姐,后来有一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嗷了好几声,“这名字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前段时间我可是听说在那堂口一刀定下威风的,便是这位了,没想到身手这么好,长得也是这样出色。”其余几个人都跟着附和。  客厅里,张启山对张凌烟说道:“上来吧。”说完转身就上楼了,张凌烟眉梢一挑,也跟了上去。张副官看着又有些别扭的两人,除了无奈的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到了书房后,待张凌烟坐下来后,张启山才落座,他这么多天也是知道了些的,就等着张凌烟来找他,但他并不急着和盘托出,而是循循善诱,“今天如何得空来我府上的?”  张凌烟见着他如此泰然自若,丝毫不见别的情绪,便也知道这事儿根本就没影响到他分毫,也庆幸自己是找对了人,于是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道:“佛爷心里明镜似的,就不用寻我开心了吧,堂口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如今已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才会来劳烦佛爷出手。”  张启山早就知道她会提起这件事儿,“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佛爷叱咤风云,这方面是比凌烟了解的,凌烟不敢妄言。”张凌烟也不把话讲死,就等着张启山自己拿捏。  张启山是领教过她的聪慧狡黠的,于是也就收起了玩笑心,也直切要害,“帮忙是可以的,但酬劳就不知你愿不愿意付了。”  “佛爷一直以正直公允被人称赞,酬谢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凌烟也相信佛爷必不会看凌烟一介女流便要高价的。”  张启山看着现在一本正经的张凌烟,年纪轻得很,却不露怯,尤其是那双眼睛,凌冽得更甚从前,几日不见,好像长大了许多。  他见着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铺垫也都做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再兜兜转转了,“你,归入九门,听任差遣。”  张凌烟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只要她开口应一声,这就能敲定了。但张凌烟总觉得自己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同时也感慨张启山想得够长远,准备得够缜密,坚持得够执着。  她怀疑,是不是张启山表露的那些恰到好处的爱意,也只是伪装出来的,是为了引自己上钩的。  张凌烟注视着张启山那双眸子,没由来的辛酸。  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又想着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进到九门内部嘛,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但一个点头,却是无比的沉重。  张凌烟这才算完完全全的松了一口气,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她站起身,对张启山说道:“合作愉快,那我便回去等佛爷的好消息了。”说着伸出一只手要与张启山握手。  张启山本来觉得以他了解的,张凌烟这次绝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的,她若是从那个张家出来的,便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愿意屈居人下,任人调遣。但她,竟然答应了,如此不假思索的,就应了下来。  而且他也发现了,从张凌烟进来开始,她就始终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眼神和表情,就仿佛他们两人就是陌路人,一点儿也不熟悉,那么前段时间那个满眼爱意的张凌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洗净了心里所有的情愫,清心寡欲如此的。  他绝对不相信,他本以为那一日在村庄激将过张凌烟后,她会更加动摇和煎熬,没想到反而让她如此淡然了,张启山绝不接受挫败,不论是在哪方面。  张启山一开始想着的,区区的口头承诺根本不足以将张凌烟拴牢,只有那汹涌且逃脱不开的爱意,才能让她死心塌地。  张启山也伸出手,跟她很是客套的一握,然后张凌烟便迅速的抽离了手,转身往门那边走去,结果突然就被张启山从后面抱住了。  张凌烟停下了步子,冷声说道:“放开。”  这么些天离了张启山,她也是难得能静下心思好好想想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深陷下去了,她忘不掉张家的覆灭和张起灵的不知所踪,还有她身上背负着的责任,无论是什么都需要她时刻保持着清新,做她该做的事儿。  而且,她不想爱得如此卑微。  张启山贴在她耳边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儿,我来解决,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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