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日不到，苏冰已憋不住无聊，向仲羽大人提请了复职。虽然飞上飞下时常会牵动到她的伤口，但还是恢复了之前的灵巧和大半身手。　　她倒是信了苏洛的话。连着她值班几次，世子都去宇文府找荆小六，哦不，现在那个可爱的圆脸婢女已经被赐名星儿了。她还挺为每次都搭救了星儿，却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的世子担忧的。　　她还想着，她是由衷地为世子感到开心的。星儿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和淳公主一样可爱。虽然是个婢女，但只要世子喜欢嘛。苏冰也是第一次发现，她遇到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好，无论自己好还是不好，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她就开心。　　　　这几日世子府却是真的极忙。定北侯夫人白笙入京请安，顺便探望即将回燕北的燕洵，自然是住在世子府。而对于回燕北，苏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情。　　苏冰在梁上蜷缩着，盯着燕洵和白笙夫人的私语。　　燕洵一身白袍，配着蓝色的腰带，显得英姿勃发。只是他像一个害羞的少年般，说着还不安地踱步，“说到不舍，还真有一个人让儿臣在心中放不下。”　　苏冰一愣，一只脚差点就横了出去挂下房梁。　　白笙保养得好，四十多岁的人了，皮肤依旧白皙红润。她看着害羞的儿子，道：“我儿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　　“你就不要再打趣孩儿了。”燕洵紧张地不停咬着嘴唇，撇过头去不敢看自己那饶有兴致的母亲。　　“你要是真心喜欢她，你就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娘，如...”燕洵低着头，说着说着竟不自觉笑出了声，“如果，孩儿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她的身份与地位，都与我们不一样。那......”　　白笙和蔼地笑出了声，“傻儿子，你看中的，肯定是她的人。”　　“还是娘了解孩儿。”燕洵的脑海又闪过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被他在心中想了千百遍的女孩。　　他想着，缘不悭一面嘛。　　　　苏冰确信了燕洵对星儿的爱慕，对星儿的事总是要上心些，也时不时在休假无须保护世子时前去青山院，顺便保护下她。　　接触多了，她倒对星儿另眼相看。星儿不会武功，身手却很不错，人也聪明善良。她想着，果真是世子喜欢的人呢。只是，她怎么成了玥公子的侍寝婢女？是对世子无意？而苏洛的说法是，苏冰已将星儿当成半个主子了。　　苏冰正惬意地坐在宇文府的房梁上闭目养神，却被梁下的喧哗吵得睁开了眼。　　又是锦烛那个蠢货。　　往常星儿受欺负，要么世子会来，要么星儿自己也克服的了，还没轮得她动手几次。至于现在，两夜没睡的她被荆家三姐妹和锦烛的声音折腾的不得安眠。她不耐烦地掏了口袋中的一个石子，轻弹了出去，直接把锦烛打昏了。　　“可能是哪里扬起来的石子吧。”荆小七、小八吓得不行，星儿安抚着她们，并摸了摸锦烛头上的肿包，暗暗一疑，又嘱咐她们将锦烛拖回了屋子。　　背对着手忙脚乱地小七、小八，星儿思考片刻，四下看看，却没看到什么人，倒捡起了一片银色的布料。　　　　得到母亲认同与支持的燕洵这几日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又听说青山院的星儿这几日进步颇大，却饱受欺负，就决定去看看那只和自己的小酥饼有相似之处的小野猫。　　他今日一身墨蓝打扮，虽在长安，也是他钟爱的骑射装束。远远地便看见忙着洒扫的星儿。他正想着和这只成了宇文玥侍寝婢女的小野猫开开玩笑，一句“已成了半个主子，怎么还忙着打扫呢”还没说出口，却直直被星儿右手上缠着的布条夺去了双眼目光。　　银色的破布？这不是他当初从衣服上撕下来给苏冰包扎的吗，怎么在星儿这里？上面还有淡淡的血痕......　　星儿疑惑突然安静的大话痨，放下扫把用右手晃了晃燕洵的眼，“燕洵世子，你怎么了？”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星儿赶忙把手一缩，退后了几步。　　却听得燕洵颤抖的声音，“这个，你哪来的？”　　“不过是块破布，昨天捡的。”星儿说着解下手上的布条，“你这么激动，送你便是。”　　星儿虽然有好奇心，却明白少知道些事的道理。她不再多问，递给了燕洵。　　至于燕洵，倒是没情调地拿了就跑走了。空留女主星孤单地继续扫着院子。　　　　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她，虽然自己一直知道她就在身边，却也被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半点痕迹生生孤寒了心。可燕洵被这突然出现的布条激起了回忆。她还保留着这个，不过落到了星儿的手上，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并不是不想见他？　　燕洵骑着疾风飞驰，手中紧紧攥着那块布，细嗅下还是皂角和阳光的香味，看来是洗了很多次，却还依稀可见无法洗去的淡淡的血痕。他脑中满满都是那个明明疼得要死，却还咬着牙的坚强脸蛋，和清冷的眼神。　　他不知道该跑去哪，却还是回了世子府。　　苏冰安安分分待在老地方，盯着喝茶的燕洵，又要去看星儿的她，都有点困了。　　只见燕洵手持茶杯，要喝不喝的将茶杯放在嘴边，抿着嘴角，居然笑了出来。　　苏冰这边却眼皮直打架，要不是盯着世子，她都快睡着了。轻轻哈欠着扭了自己一把，她将衣袖拉下，盖下红肿一块的手臂。　　燕洵却突然飞身上梁，却不曾想看见的，就是困得吐泡泡的苏冰。　　他有担心与害怕的，他轻功不太好，万一上来了也什么也没有呢。他猜了这么久，这里是他最后有希望的地方了。　　这一刻，他却安心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他收起手指，在苏冰的小脑瓜上敲了一下。“怎么？苏冰姑娘的睡觉之地，是这么特别的这里吗？”　　苏冰忽然听见燕洵放大的声音，睁开眼，愣住了。她吓得一个没坐稳，腰脚失去平衡，几乎就要摔下去。　　燕洵同样吓得不轻，如两年前一般，扶住苏冰的腰。　　苏冰愣神，盯着燕洵因凑近而放大的脸，又被燕洵微笑着露出的大白牙闪瞎了眼。　　她赶忙坐好，大气也不敢吭。这次她连谢谢也不敢说了，转身过去，又捏了捏自己，看看是不是梦。　　身后的燕洵开心得不管苏冰反常冷漠的举动。但他这边旖旎暧昧的心思，到了苏冰脑子里，全变成了：“卧槽我大概是在做梦吧，我以后再也不在这睡了啊”。　　燕洵看着被苏冰自己捏红的手臂，又是心疼，又是不安，正想一把抓住那白白的手臂，一句“怎么睡在我的寝殿”的下流句子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凌空。　　苏冰伸着一只脚发了力，梁上只剩她紧紧闭着双眼念叨：“做梦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