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子，你在干什么？”几近日落，苏冰思忖着燕洵现在应该有些空暇，便来燕洵住的院子里看望看望。谁料一进院内，只见风眠站在燕洵一旁，燕洵正低头跟他轻语着什么。苏冰便纳闷地问道。　　燕洵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道：“我吩咐风眠拿个东西来罢了。你怎么来了？”　　苏冰浅笑，走近燕洵，道：“我来看看某位勤勉的世子殿下呀。”　　听到这样难得的回答，燕洵有些兴奋。　　两人便这样熟稔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久，风眠便回来了，来时手中还捧着一坛酒。燕洵一把接过酒坛，凑到苏冰跟前，感叹道：“眼下也只能拿到这样一般的酒了。三年后，我一定请你喝更好的。”　　苏冰疑惑道：“你突然拿一坛酒来做甚？”　　燕洵答道：“我想埋一坛酒在莺歌院内。等三年期满，我们出去之时，再开坛畅饮。”　　苏冰盯着燕洵仿若闪烁着熠熠星光的眼睛，一把接过燕洵手中的酒坛，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并行到院内的大树边，默契地一道蹲下。燕洵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整洁的衣衫，径直捋了捋袖子，用手挖起了土来。如此方法，竟还让他们两人挖出一个坑来。　　苏冰轻轻将这纪念的酒坛放入树底的坑中，小心翼翼挥土覆盖。她突然想到曾有人跟她说过，酒是要埋藏的，而且，越久越香。她想，他们应该等得了三年的。　　本是燕洵的主意，如今竟被苏冰占了此事的主导，燕洵在旁边打着下手乐见其成。他忙活完，紧紧盯住冰冰瘦削的脸颊，看她随动作翻飞的碎发。　　燕洵苏冰两人都不是慢性子，不一会儿便做完了。两人站起，拍了拍手以拂去手上的泥沙。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燕洵哥哥！”　　苏冰正想着这声音是谁时，惊诧间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鲜艳的姑娘兴奋地从门外　　跑来。这姑娘瓜子脸，柳叶眉，看着比苏冰小上一两岁，桃红的裙子衬得她肤白胜雪，至于清秀的模样里，却有着浓浓的刁蛮劲。　　苏冰疑惑着，燕洵也转过头看去，登时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姑娘飞快地径直跑向燕洵，粲然一笑间，握住了燕洵的手臂，娇嗔道：“燕洵哥哥，皇帝伯伯也太不仗义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告诉我！”　　苏冰自做燕洵的暗卫以来，一直细心了解他的经历。如今听这位姑娘的口吻，倒让她确信的这位千金小姐的身份。这世上，会叫燕洵为“燕洵哥哥”的，除了元淳公主，只剩这位魏帝的亲侄女扎玛郡主了。　　要说大魏的明珠，淳公主排第一，这位扎玛郡主便得毋庸置疑地排第二。其父就是魏帝的胞弟靖安王。靖安王作为魏帝最亲的胞弟，自幼被分封临西驻守，身份显贵，其膝下又只扎玛郡主一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由着她幼时日日在长安跟着燕洵鬼混。这扎玛郡主原也不叫扎玛，她真正的汉名叫元漓。扎玛这个名字还是燕世城送给自己这个义侄女的。她跟元淳一样，自小喜欢燕洵，对于自己“未来公公”送的燕北名字喜欢的紧，便不准身边人叫她的汉名了。四年前扎玛被靖安王以“成年”为由接回临西，不准她再来长安和燕洵赵西风等人胡羼。如今想来，燕洵已经四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么妹妹了。　　燕洵也有些惊讶，却撇开了她亲热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你父王肯放你来长安了？”　　扎玛有些恼怒燕洵的疏离，却又再兴奋地道：“我才听父王提起你的事。我一听急坏了，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让我来长安看你。燕洵哥哥，你就不想扎玛吗？”　　燕洵虽说幼时和这个妹妹还算亲昵，却远远比不上和淳儿的感情，更何况现在。听到她这直白的话语，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扎玛彻底感受到了燕洵的疏离，这才注意到燕洵身旁的苏冰。她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一身青色衣衫的苏冰，“燕洵哥哥，这人是谁，凭什么和你这么亲昵？”　　扎玛说着，一只手又抓上了燕洵的臂膊乱扯。　　“凭她是苏冰。”燕洵挣扎着，甩开了扎玛的手，“还望郡主放尊重点。”　　苏冰正好奇燕洵会怎么介绍她，现在不是跟外人说明他们关系的时候，他会说自己是他的暗卫吗，抑或是其他？结果是，他没有。　　求了靖安王几天，又风尘仆仆赶来的扎玛受了这样的冷落，非但心灰意冷，还气愤得要死。哼，燕洵哥哥怎么不让她拉他的手了？小时候她还天天跟燕洵哥哥玩的呢！她一向知道自己和淳儿姐姐都喜欢燕洵哥哥，她们那时还打赌长大了要抢着追燕洵哥哥的呢。淳儿姐姐是公主她都没放在眼里，怎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蹄子突然跟燕洵哥哥那么亲密了？！　　听着燕洵介绍了自己，苏冰想着自己也该给这个大魏明珠打个招呼，便走前敛衽行礼，“民女苏冰见过郡主。”不想却被扎玛一把推远，“你走开，谁让你靠近我和燕洵哥哥的？姓苏的草民，你配吗？”　　苏冰早听说过扎玛的刁蛮，却不想她为了燕洵如此直接。正尴尬时，愠极皱眉的燕洵走近，用力将扎玛拉开。“扎玛，你还是郡主！我已不是什么世子了，还请您别来看望了！”　　扎玛发觉了燕洵的恼怒，赶紧收声，小声呜咽道：“燕洵哥哥，我都不认识她嘛。”　　“那你便当也从未认识过我。九幽台后，我燕洵与元家人，再无瓜葛。”　　苏冰以为燕洵会说自己与元家人势不两立，但他还是顾及了这三年的苟活，临时换了措辞。　　可饶是温柔了些的话语，还是深深刺激了扎玛，她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不过四年不见，燕洵哥哥怎么就这么生分了呢？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呢！至于那个苏冰，又是怎么回事！哼，她一定要去找皇帝伯伯评评理！　　“燕洵哥哥，我那么喜欢你！你！”扎玛顿觉在苏冰这个草民面前脸面无存，生气地跺了跺脚，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