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画认郎君

慕萧喜爱吃鱼，她那一双筷子就没少离了那条清蒸鱼。白景中笑话她：“你是属猫儿的吧？”　　　　慕萧有些不好意思，胡乱填了肚子，正襟危坐：“说吧，你有什么事？”　　　　白景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好笑，从袖袋里掏出一沓子纸：“喏，你看看吧，祖母她老人家昨天叫我赶制的。”　　　　“什么东西？”慕萧接过来一看，都是一些青年的画像，旁边还附有小字诸如“某某家第几子现任职于何处”云云。　　　　“你也别烦，就当了解了解这晋都的人物罢了，这里面大多数人我都认识。像这位，刘仁雅，是光禄大夫之子，文才出色，就是个子矮了点；这位楚平，太傅之子，嗯，长相和名字一样平平……”　　　　慕萧一张张看过去，突然手顿了顿，白景中斜眼看来，玩笑道：“噢，这个人！嘿嘿，虽然长相比我还是差点，但还是不错。”　　　　画像旁边写着小字：谢安歌，二十岁，谢家四子，右五品治书侍御史。　　　　“这人是我同窗。虽然他官阶不高，却是世家出身，谢安歌的祖父曾任司徒之职，更是圣上的启蒙之师。”　　　　慕萧没说话，又接着翻下一张：“四皇子？怎么还有皇子在这里？”　　　　白景中面色突然有些尴尬：“四皇子未娶你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慕萧撇了撇嘴，皇家妇哪有那么好当。继续翻下一张。　　　　翻来翻去翻到最后，倒是个颜色好的，右丞相？　　　　“顾渊这个人你就别想了。”白景中撇撇嘴。　　　　“为什么？”　　　　“你想想，他都二十四了，说媒的早早踏破他家门槛，却没一个成功的，这人怕是个真断袖。”　　　　“二十四就当上了丞相，还真是了不得。”　　　　“这倒是真了不得。此人十六入仕，最初也是治书侍御史的官职，因才思敏捷、通晓圣意，做事又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受皇上喜爱，连年提拔，”白景中低声说，“说白了，就是他阿谀奉承、揣度圣意，做事手段非常，是个权臣。”　　　　“原来如此。”慕萧挑眉，放下那张画卷，再不看一眼。　　　　“世人都说顾相是靠他那副好皮囊得了圣上喜爱，你若也是看中他如今的身份，不如多关注关注谢安歌，他也是治书侍御史，行事却与顾相一点不同，光明磊落，是君子清流。而且有一点你一定喜欢！”　　　　“哪一点？”　　　　“嘿嘿，谢安歌此人平时除了公务，最爱的就是品酒喝酒！他酒量可大得很，至少不是几坛‘惠泉’就能醉了的。”　　　　“哼，”慕萧听他提起昨日醉酒之事，心里羞愤，“今天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醉得！”　　　　白景中嘿嘿一笑：“我先带你去国公府上转转？”　　　　“好，拜见安国公和老夫人去。”　　　　安国公府比平西侯府门楣高了许多，老国公是先皇故交，忠臣良谋，安国公府也是晋都标杆。老国公育有一子一女，如今安国公府的当家，正是白景中的父亲白世安，那女儿更是深受皇上宠爱的白贵妃。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不过如此。相比出身平凡的平西侯，国公府更有年岁庄重的深厚沉淀。　　　　穿过曼回的长廊，走过九曲的石桥，慕萧先拜见过安国公白世安，一位富态威仪的中年人，安国公关切地问候了萧夫人的病情，慕萧一一作答，之后又来到老夫人这边。　　　　“我膝下就一儿一女，如今儿子也成家立业，女儿又是个不能常见到的，你母亲就好比我的亲女儿一样。当年她要嫁给你父亲我好舍不得呢！还算平西侯是个争气的，在外面也没有花花草草，你母亲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现在啊，我就希望你们这些小辈也过得好，这样我也能知足了！去见老国公也能安心！”　　　　慕萧连忙拉住姑姥姥的手：“姥姥您说这话干什么？您可要长命百岁，看着景中多子多孙的！”　　　　老夫人原本郁郁的心情被慕萧哄得开心：“你原来也是个爱哄人的！”　　　　旁边白景中更添热闹：“慕萧却只提我，怎么你就不是祖母的好孩儿了么？祖母怕是更着急抱你家孩儿呢！”　　　　老夫人问：“萧儿啊，你可看过了那些画像没有？”　　　　慕萧老实道：“看过了。”　　　　“可有什么中意的？”　　　　“这个……”　　　　白景中插嘴：“表姐似乎看着谢安歌不错。”　　　　老夫人皱了眉：“要我说啊，谢家公子好是好，就是太爱喝酒，这要醉酒日后眠花宿柳，可不好！儿啊，你难道不觉得四皇子不错么？”　　　　白景中暗自撇了撇嘴。　　　　慕萧说：“四皇子自然好，可我不愿当皇家妇，更何况四皇子怎么会瞧上我呢？”　　　　老夫人不悦了：“何必妄自菲薄，我说他瞧得上，他便要瞧得上！”　　　　慕萧讶然。白景中在一旁搔搔脑袋：“忘了与你说了，四皇子是我姑姑的儿子。”姑姑自然说的是白贵妃。　　　　老夫人笑眯眯地拍着慕萧的手：“今天景中不是给你办接风宴么？你这表哥也会来。年轻人，多说说话就熟识了，况且他也是知根底的，姥姥还会害了你不成？”　　　　慕萧温顺的沉默。　　　　“好了，说了这么会儿我也累了，你们年轻人的聚会，姥姥也不耽误你们时间，”老夫人认认真真地，“晋都适娶的人实在不多，有好些姥姥都替你看不上，萧儿可得认真考虑。哪怕是为了你娘，也要仔细考虑。”　　　　“是，萧儿明白了。”　　　　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慕萧十分沉默，白景中摸摸鼻子：“这实在是祖母的意思，可不是我的。”　　　　慕萧转头盯着他看，似乎是要分出个真假。　　　　白景中诚恳道：“四皇子此人确是不错，祖母这样对你说虽有私心，但也有为你考虑。只是之前我实在说不出撮合的话来。毕竟……毕竟……”　　　　毕竟太有为四皇子拉拢平西侯府之意。　　　　毕竟慕萧这突然转变的身份性别，会有很多人望而却步。这个时代，谁愿意娶一个声名身手在男儿里都超群的、已经十八了的、“老姑娘”呢？　　　　“我是断不会嫁给四皇子的。”慕萧淡淡一笑。　　　　“其实也无不可，你……”　　　　“你觉得我能当好皇子嫡妃？你觉得白贵妃会一点都不介意我吗？”慕萧握紧了拳，微讽，“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能嫁出去，就送掉父亲一辈子的血汗？”　　　　白景中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