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见着他就脸红心跳,是误把他认作公交车咸猪手,给气的。现在见到他脸红心跳,却是因为知道自己认错、骂错了人,所以羞愧无比。  以极其难看的方式摔坐在地上,安安半天没有脸爬起来。  景云深气定神闲地从讲台边走到她前头的那张课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笔直的背挺在她面前,像一座陡峭的山峰。  这个时候浑身散发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气场的他,真让安安理解了,她平时只敢躲在新华书店偷瞄几页的言情小说中的冰山男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补习班的老师抱着一卷讲义从门外走进来,见安安瘫坐着,关心问道:“怎么摔倒了?是地上太滑了吗?我让阿姨过来,拿抹布把地板擦擦干。”  “不,不是,这地板不滑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安安两手硬撑着椅子要站起来。  结果一下没撑稳,人没站起来不说,这个补习班为学员特制的轻质椅子,还顺着她用力的方向,“哧溜”一声滑了出去,“哐”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安安尴尬到想哭,最后还是补习班的老师,憋着笑帮她搬回了椅子。顺便叫在外无事嗑瓜子的阿姨,来将湿滑的地面拖干净。  景云深全程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只认真做着自己手中的试卷。  整理好自己的紧张情绪,也安静下来做题。  安安听着前面不断传来的,水笔快速地与纸面碰触,而发出的“刷刷”声时,不知为何,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特别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再讲一种简便方法,但是需要先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  补习班的老师明明离自己不远,但隔了一个景云深,安安偏偏觉得,老师的声音那么幽远,仿佛是从山谷中传出来的,根本听不清楚。  她蹙眉,想看看老师到底把那条万能的辅助线加到哪里去了,一抬头,就见一座峻峭的高山。  她侧身往左边看去,好不容易见着了黑板的正中心,结果没过多久,那山也跟着她倾斜的角度动了起来,把她能看到的视线范围,挡了个结结实实!  她往右边侧身,那山一样也跟着动,颇有一种不挡住她的视线,就誓不罢休的巍峨气势。  安安简直气急,觉得这景云深身高得有一米八,却厚颜无耻地坐在第一个位置,摆明了就是和她这个小矮子过不去!  她想扳回一局,于是伸起手,想向正滔滔不绝讲题的老师要求换座位。  ......结果景云深挡得实在太严实,老师根本没看见她举起来的手。  直到她忍无可忍,“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委屈道:“老师,新来的景同学长得太高了,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黑板了。”  那老师这才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注意到安安确实被景云深挡得严严实实的。  补习班内空着的课桌椅颇多,他搬了几张课桌椅上前排列整齐,用手指了指,“不如大家都坐到第一排来。虽然挤了点,但至少都能看清楚黑板。”  没有人有异议。  安安连忙收拾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占了第一排视野颇好的一个座位。  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可比她之前坐的那个,距离景云深远得多了。    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其他人都去补习班为学员提供的茶水间吃东西休息,安安仍坐着,补上自己之前被景云深挡住,没有看仔细的笔记内容。  有个其他学校的女生蹭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欸,安安,那个新来的,你好像认识?”  安安不在意地点头,“嗯,他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  “那,既然如此......我刚才看他上课时候一直在回复短信,你能不能帮我要个他的电话号码啊?”  又来了一个被景云深的脸所蒙骗的傻白甜姑娘,安安正想回答她自己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便听这女生说:“景同学,你们班这位栩安安同学在向我问你的电话号码呢。我说我哪知道呀,不如你自己告诉她吧。”  安安感觉自己被耍,抬起头,见景云深正站在教室门口,眼神冷淡地看着她们。  她的眼神与他的一交汇,手上握着的铅笔猛地一拐,笔尖一下子就断了。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景云深拿起粉笔,在黑板一角,速度极快地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放下粉笔,连手上沾着的粉笔灰他都没有管,直接走到座位前,拎起书包,要出门。  那坑了安安一把的女生着急问他:“接下来还有好几节课呢!你不听了?!”  经过门边时,景云深的脚步一顿,但终是什么都没有回应,拎着书包,走出门,拐过走廊,消失无影了。  曲折要到了他电话号码的女生捧脸做花痴状:“这个景同学好帅好神秘呀,好像智商还很高的样子。看他用的手机也挺潮的,说不定还是个富二代呢,嘤嘤嘤人家好喜欢......”  安安无语,拿笔尖断了的铅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画着画着,就鬼使神差般,默写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  周日不用参加补习班,安安已经通过自家那个极其擅长人际交往的妈妈,知道了自己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  全年级第25名。与第26名,仅有0.5分之差。  她妈长叹一声,“太惊险了。”  又笑着和正在完成周末作业的安安说:“妈妈要奖励你这一次没有辜负爸妈对你的期望,下周日,妈妈带你去吃大餐、看电影,怎么样?”  有的吃有的玩总比在家里做题好,安安点头答应,又听她抱怨:“你们班主任叶老师也真是的,一个期中考试而已,也弄得神神秘秘的,就是不告诉我,年级第一到底是谁。”  怕她妈妈继续念叨,即使觉得陈澜一这一次能考到年级第一,安安也没有和再和她说话。  她妈识相地没再打扰她,自己在书房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补工作日记,安安却被她的话挑起,开始胡思乱想——景云深能考第几名?  看他平时虽然一副很拽的样子,但毕竟没有在他们学校经历过真刀真枪的比试。  要是这次考试,他考得比她还差,那就真的打脸了。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通,她回过神来,见自己一边瞎想,一边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竟画了一个男生的背影出来。  短头发,个高,背部挺得很直,这摆明着画的就是......景云深。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安安捂住嘴,仰头长啸了一声。  她妈吓了一跳,转身看她,“怎么了?好好的叫什么叫?”  看她有向自己这里走来的趋势,安安连忙把这张画了景云深背影的草稿纸夹进手边的一本书中,顺手拿过另一张打满草稿的草稿纸,故作崩溃地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刘海,“我算了好久,现在才发现,其实这道题的第一步就算错了,好崩溃啊!”  她妈果然没有再走过来,“仔细一点。”  回了原位坐下。  安安也舒了一口气,没敢去看那本藏有景云深背影图的书,加快速度写回家作业。    ***  周一到校,班级里皆是一片哀嚎声。  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安安显得尤为淡定。  陈澜二差点爬上讲台。  “不是吧?!不可能吧?!老子居然是第十一名?!”他一人嚎出了哀鸿遍野的感觉,“这怎么可能啊?安安,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的眼睛坏掉了?!我这次考得这么稳,怎么可能掉出年纪前十?!”  他说着大迈步走到安安身边,胳膊向前伸直,手里的成绩单,甩到了安安眼前。  安安也正疑惑他怎么只考了第十一名,从他手中接过成绩单,仔细看,才发现成绩表格拉得很大,一张纸上只容得下十个人。  他给她的这张上,“陈澜二”这个名字,正在第一个位置,但总分后面跟着的排名,确实是“十一”。  “第一张成绩单呢?”安安觉得陈澜二大概是被这次成绩打击得脑子有些糊涂了,“你只给我第二张,我怎么看得出端倪?”  “哦。”他拉长调子答应了一声,往后头喊,“姐,第一张成绩单,是不是在你那儿?!”  陈澜一点点头,将手中成绩单,递给身边同学。  那个人又传给前一个,大家都似在传递什么珍宝似的,终于把成绩单传到了陈澜二手中,陈澜二将它递给安安。  安安低头一看,傻了眼。  他们班同学的实力都很强,占领年级前面几位的人,几乎就是入学考时的那一批人。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硬生生挤了进来,空降了第一名的位置。  这才将原先能考到第十名的陈澜二,踢出了前十宝座,成了屈辱的第十一名。  那个空降成第一名的人,就是......  景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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