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桃舟这么想着，把千玺面前堆得老高的饭碗端到自己面前，然后给他重新盛了一碗白饭。 “怎么，我给客人夹个菜现在都要看你眼色了？”坐在上首的女人筷子一搁，表情也不复刚才的温柔。 桃舟面不改色继续吃饭，桃舟下手的桃爸瑟瑟发抖，桃舟对面的千玺有些诧异。 没人说话，桃舟夹起刚才端过来的碗里的菜开始吃。 “你管不管她？”上首妆容精致的女人看着左手边正自在吃饭的女孩。 桃爸一个激灵，咳了两声才开口：“舟舟......” 桃舟叹了口气，咽下嘴里的东西，口气不硬：“他不喜欢吃这些。” 桃舟跟桃爸说自己想吃馄饨，桃爸满口答应下来。结果桃舟回来一看，满桌的菜，根本没有馄饨的影子。 桃爸正把汤往桌子上端，见她回来，往客厅方向挤眉弄眼。 桃舟心下了然。 向千玺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又向桃爸介绍了千玺。 结果，她才知道，她妈是tf的阿姨粉？？？？ 桃舟用眼神询问桃爸：你老婆那么紧跟潮流的？ 桃爸苦着脸耸肩，本来还想为难舟舟带回来的男孩子，现下只能屈服于老婆的淫威。 终于吃完饭，桃爸舍不得她那么早就走，拉着她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又跑到厨房切水果。 桃舟坐在左侧单独的小沙发上，桃妈拉着千玺坐在大沙发正中间。 桃爸切完水果过来，挤不进桃妈和千玺旁边，只能端了张papa椅坐在桃舟手边，果盘搁在大腿上，时不时给正在玩手机的桃舟喂一块。 桃舟吃了好几块，有点奇怪，以往桃爸也切水果，但是只喂桃妈，而让桃舟自己吃。 桃舟顺着桃爸哀怨的眼神，看到她妈正满脸怜爱地看着千玺，嘘寒问暖。 她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妈这么恶心的表情。别说对着她跟桃爸，连对着北罗都没有过。 桃舟自小跟桃爸亲近倒也没什么，桃爸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桃舟上帝视角想象了一下屋里现在的状态，噗嗤笑了。 电视作为摆设，声音并不大，桃舟这一声在屋里便尤其明显。 千玺和桃妈同时看过来。 千玺疑惑，桃妈斜眼。 桃舟摊手，看着桃妈：“您继续。” 不说你们而说你，桃妈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哼了一声，开始调电视看。 千玺终于从老迷妹的手里被解脱，颇有些感激地看了桃舟一眼，可惜桃舟已经又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桃爸知道桃妈心情不怎么美丽，想坐到她身边去跟她讲讲话，但是又不敢把桃妈喜欢的千玺撬走，于是只能对桃舟说：“舟舟啊，这位小客人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带他参观参观吧。” 桃舟掀眼看了他一眼，啧，昭然若揭。 “知道了，”她懒洋洋地看起来，看向千玺，“去我房间？虽然什么也没有......” 千玺求之不得，但是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是有礼貌，跟着桃舟走之前还转头跟桃妈说了一声。 桃妈愈发喜欢这个孩子了，口不择言：“千玺你注意安全。” 桃舟：...... 上楼的时候，桃舟略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妈......不怎么好相处。” “不会啊，我觉得阿姨人挺好的，很热情。” 桃舟想起她妈刚才幼稚的表现，笑着摇了摇头。 千玺走在她斜后方，很容易就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真的讨厌她妈妈的行为，只是有一点无奈，还有一点......宠溺？ 这个词用在女儿对妈妈的时候，还真有点怪怪的。 “你跟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研究了一下措辞。 桃舟想起那段鸡飞狗跳的时光，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不是误会。”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是怎么了？” 这一家人，明明可以相处的很好的。 慈爱的父亲，有点孩子气但却不讨人厌的母亲，还有会宠妈妈的女儿。 “非要说的话，”桃舟看向二楼客厅里挂在最中间的画，“是我任性。” 千玺跟着她看过去，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画的吧。 是一群飞鸟，和上午看到的不同，这次是很实在的鸟。 一群青色的鸟，在漫天云霞里，飞向火红的夕阳。 是一幅适合挂在客厅的画。 桃舟发现他在看画，有点羞赧：“这是大一的时候画的，有一天我傍晚去爬山，就是今天我们爬的那座，我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天慢慢暗下来，我准备下山，刚起身，这群鸟儿就从山上的树林里一下子飞了出来。我回了宿舍就画了这幅画，连晚饭都没吃。我拿回来的时候，我爸可神气了，邻里邻居地宣传了个遍，我都尴尬疯了，后来我强烈要求他才挂到楼上来的。” “那时候我妈妈也很开心，我说要学艺术之后，她第一次那么开心。” 千玺转头看她，她眼里竟然有淡淡的惆怅。 “那为什么不画了？”千玺想起早上她老师说的话，语气有点踌躇，“是，两年前怎么了？” “搞艺术的人都很任性的嘛，不想画就不画了呗。”她还很有点理直气壮。 她说完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跟个小孩子似的，特别胡闹？” 千玺不说话，就看着她。 “可是，就算很任性，我也希望至少他们会支持我啊……”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 可他听见了。不只是她说的每一个字，还有她无力散发出的委屈。 没有人告诉他，但是他莫名很确信，她应该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些事情。 他是第一个。 这种想法让他的脑子停顿了一瞬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居高临下按住她的脑袋。 桃舟被按得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栽。 他也没想到她一巴掌就要被他糊地上了，惊慌地抱住她的腰，一个用力竟然抱着她的腰把她拎了起来…… 他僵住，抱弟弟抱习惯了...... 桃舟被一番操作之后，也惊得一动敢动。 大概过了好几秒，桃舟先反应过来，拍拍他的手：“我觉得我能站稳了......” 他哗地松了手，咳了一声：“你，你房间是哪个？” 桃舟指了最靠近他们的那个房间：“就这个。” “喔，可以进去吗？”他离把手比较近。 桃舟点头：“可以啊。” 她连着点头的动作透露出她现在的不自然，于是千玺又轻咳了一声，才慢慢地拧动把手。 打开门，入目就是一张低矮的大床，上面铺着蓝黑色带着星座图的床单。 两个枕头规矩地叠着放在床头正中间，枕头旁边还有一本白色封面的书。 床头柜上有一个粉色的小音箱，和一只绿色有盖的陶瓷杯。看样式，不像是她这个年纪会用的。 她注意到他盯着她的杯子，解释道：“我爸从景德镇带回来的，放着也是放着，我就拿来用了，还有配套的陶瓷茶漏，喝茶还挺方便的。” 他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房间深处。 房间墙壁是很普通的白色，但是上面几乎贴满了东西。 大多是海报，动漫的，真人的，动漫的有男有女，真人，大多是同一个男人。 他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不认识。 想起她之前说过，她不怎么关注国内娱乐圈，原来是关注到国外去了…… 他撇撇嘴。 又看向她贴的画和书法。 字很端正，画很抽象。 他一览而过的时候，发现有一张她和海报上男人的合照。空白的地方还用记号笔写了字。 やまざき けんと。 好き。 他几乎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侧身问她：“这两句，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他的头顶发呆。 “怎么了？”他摸了一把头发，感受了一下，应该没有头发翘起来...... 她一手握拳，一手平摊，拳心敲中掌心，啪的一声。 “你刚才，是想摸头杀吧？” 千玺愣了一会儿，无语。 “你反射弧可绕地球一圈了。”他想起刚才的事，转身继续看照片。 她还在说：“你那哪是摸头杀，再重一点都能赶上谋杀了好吧？” 被嘲笑了...... 他又没有经验，怎么知道她下盘那么不稳？她下盘不稳竟然还怪他不知道怎么摸头杀？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转头想问她那怎么才算摸头杀。 刚转头眼前就有一道残影掠过。 头上传来轻柔的抚摸。 她连声音都故意温柔了。 “摸头杀要这样喔。” 她比他矮了大约一个头，手不用伸直就能摸到他的头顶。 她很自如地摸了好一会儿。 “上面一排是一个名字，下面一排，念suki，是，”她停了一下，“喜欢，的意思。”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可是明明已经知道她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耳边还是有两个字被单独循环播放。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为什么那两个字要停顿一下？绝对是故意的吧？ 在江南停留的最后一个夜晚，千玺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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