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菜

唐凌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吃饭，不敢再乱动，也不敢再无耻。　　　　过了个把小时，果然听到苏喜乐喊：“开饭啦！”　　　　唐凌听到声音，刚站起身来，就看到苏喜乐那匆匆忙忙走过来的模糊身影，然后就感觉到她伸出双手搀扶着自己，带领自己到餐桌边坐下。紧接着，一把勺子塞到了自己的右手里，一碗温热的米饭塞到了自己的左手里，接着就是苏喜乐在介绍：“从左到右，是清汤菜心，老干妈炒牛肉，青椒摊鸡蛋，还有一道苦瓜炖排骨汤，给你放一边了，晾着，吃了饭再喝。”　　　　苏喜乐似乎一瞬间进入了状态，唐凌忍不住问：“你，照顾过盲人？”　　　　苏喜乐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就是刚才做饭的时候，顺便上网查了一下。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多多指教！”　　　　说话间，苏喜乐已经往唐凌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和一块鸡蛋，说道：“很久没有做过饭了，这些，你也要多多指教！都试一点吧？我放在你碗里，你用勺子吃。”苏喜乐是南方人，有炖汤养生的习惯，煲汤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做这两道带辣味的菜，倒是让她费了一番心思，她是用手机上网查了菜谱，跟着菜谱做的，也不知道做出来味道怎么样，苏喜乐认为必须跟唐凌解释这两个辣菜可能存在的色香味缺陷问题。　　　　唐凌享受着苏喜乐的关心和服侍，即使他并不需要这样细致讲究的照顾。他能看到桌上饭菜大致的轮廓，平时吃饭都是将就着自己来，不成问题。但古人说过了，红袖添香是美事一桩，自然，这红袖添菜也是美事一桩了，他怎么能把送上门的福利给推出去？　　　　咳咳，好吧！唐凌承认，这福利，多多少少是他无耻骗来的，但都辛辛苦苦骗来了，还要给推出去，他是不是傻啊？　　　　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把勺子里的牛肉送进了嘴里。然后，他惊喜地嗯了一声！　　　　苏喜乐说她是万里挑一的那个会做饭的女孩子，他当时心里期待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尤其是在知道她才19岁之后，他就不敢对苏喜乐的厨艺抱多大期望了。他想着，现在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就这样一个女孩子，才19岁啊，能把饭菜做熟，还记得放盐，就算很可以了！　　　　但没想到，这牛肉的味道还过得去，虽然比不上大酒店里做的香嫩多汁，但胜在辣味十足，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手艺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闻言，苏喜乐立刻昂首挺胸，还耸了耸肩膀，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意思：“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年少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厨子啊！”对此刻的苏喜乐来说，夸她做的菜好吃，比夸她长得漂亮，更合她的心意。　　　　唐凌的声音中不自觉带着笑意：“才多大，就年少时候的梦想，老气横秋！”19岁啊！她才19岁啊！唐凌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她才19岁这个事实。他刚刚过完29岁的生日，就这一个19岁的小女孩，她若是叫他一声叔叔，他也敢应。　　　　苏喜乐最反感的就是听到别人明着暗着说她年纪小，她立刻提高声音强调：“不老！也不小！下个月满20！”　　　　唐凌优雅地吃着饭，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不再多言。他的家庭教养是，食不言。但实际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漫不经心，他心中祈祷：好吧！快点满20岁吧！虽说这19岁和20岁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这十位数是1，和十位数是2，给自己的心里感觉是非常不同的，他总觉得，十几岁，太小了！他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用各种无耻的手段靠近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会很鄙视自己的。　　　　唐凌这幅专心吃饭的样子，传递给苏喜乐的，就是满满的敷衍和轻视，她觉得受伤了，叹气：“哎，都怪以前读书时候跳级啊！”　　　　然后提出要求：“拜托，你以后不许再提任何有关年龄的话题！”　　　　对！唐凌也是这么觉得的！他那么老，她却那么小，他有犯罪感啊！这一次，他重重点头，重重地……又嗯了一声。　　　　苏喜乐感受到的，还是敷衍和轻视！她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唐凌碗里，筷子却没有离开，而是轻轻敲了敲他的碗沿，再次强调：“我最讨厌人家说我小了，我从读书起就一直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你每说一次有关年龄的话题，就等于是在嘲笑我！”　　　　自听到那声清脆的筷子与碗沿相碰的声音后，唐凌就顿住了进食的动作，他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深思：自己吃的每一口菜，都是用她那双筷子夹的，这……算什么事？是间接接吻的意思吗？　　　　苏喜乐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间接接吻的问题，她看到唐凌终于有反应了，虽然这反应是呆愣得一动不动，她还是认为唐凌是有认真在听她说话的，于是她趁热打铁，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所以，咱俩之间，永远不许再提任何有关年龄的话题，明白吗？”　　　　唐凌点头，又嗯了一声，心想：亏了！自己吃了她那么多口水，她可没有吃一点自己的口水。　　　　至于苏喜乐到底说了什么……他都听着呢，他从善如流，换了话题对苏喜乐说：“牛肉确实好吃，你也多吃点。”　　　　唐凌受教，苏喜乐心里终于舒坦了，她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吃过了，不要了，我怕辣，这是给你做的，辣菜。”　　　　闻言，唐凌提高了声调，这一次是惊讶：“嗯？你不喜欢吃辣？”怎么四道菜里两道大菜都是辣的，还这么辣？　　　　苏喜乐学着唐凌，调皮地回答：“酸甜苦辣咸，我也都吃一点，不过偏向喜欢酸甜。”　　　　她总是那么善良，怎么办？唐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说道：“下次做你喜欢吃的菜。”　　　　苏喜乐语气轻快：“好啊！我回头想想菜式，争取做你喜欢、我也喜欢的菜！”　　　　吃了饭，汤也凉了，苏喜乐把汤放到唐凌手里，唐凌抿了一口，皱着眉说了声好苦，就不愿意再喝了！　　　　苏喜乐白了唐凌一眼，批评他：“挑食！”然后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汤，教育唐凌：“夏天多喝苦瓜汤，解暑！”　　　　被一个小自己近十岁的小丫头教育，唐凌表示很无奈，一脸苦笑，不说话。　　　　一顿饭就这样，在苏喜乐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两人轻松愉快的谈话中，直到结束。饭后，苏喜乐搀着唐凌，非要带他去楼下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天太热，屋里屋外两种温度，唐凌不愿意出去，但苏喜乐坚持，唐凌最后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并且送了苏喜乐一个外号：“小管家婆！”　　　　苏喜乐却不乐意了：“管家婆就管家婆，为什么加个小啊！”苏喜乐要求唐凌把小字去掉。　　　　唐凌又是笑笑不说话，不知道是改，还是不改。　　　　散步过后，回到屋里，唐凌立刻开口：“念书给我听吧？”　　　　苏喜乐了然地笑，很是得意，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唐凌的心思，刚才进屋自己要去做饭，他都叫自己歇会儿，现在一进屋他就催着自己念书，可见，他对那武侠小说还真是念念不忘啊！苏喜乐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拿出那本《倚天屠龙记》来，一边翻，一边随意地问：“从头念，还是接着上次念？”　　　　唐凌十几岁时确实对武侠小说痴迷过一段时间，但现在都30岁了，哪里还有十几岁时候的那种狂热，之所以他一进屋就提这个要求，不过是怕苏喜乐开口告辞说要走，才抢在她说话之前说话而已。听到苏喜乐翻书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还能和她再相处一会儿，不由得心情大好，他想了想，说道：“我还想听上次你念的那一段，就张无忌在高塔下接人的那一段。”　　　　那一段上次在车上就已经念完了，苏喜乐自己也已经把书翻到了那一段之后的下一章，闻言，她有些讶异，喜欢武侠小说的人，不都忍不住想知道剧情怎么发展，情节怎么推动的吗？　　　　唐凌似乎也把苏喜乐的心思摸得很透，他解释说：“那一段的武功招式描写，写得好棒。”　　　　唐凌这话一说完，苏喜乐看他的眼神里就满是崇拜，她托腮，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唐凌，毫不掩饰对唐凌的佩服：“你好厉害！我就那样念了一遍，你就也都感觉出来了？还记得？”　　　　唐凌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什么记得，什么感觉出来，他哪里记得，哪里知道，那句评价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唐凌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他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嗯，记得一些，有一点感觉，所以想再听一下，好好再回味一下。”　　　　苏喜乐捧着书走了过来，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与唐凌相隔两臂的距离，她把书放在膝盖上，哗啦啦往前翻了几页，清咳了两声：“咳咳，你听着啊，上次就是从这里开始给你念的……”　　　　渐渐地，唐凌闭上了眼，耳朵捕捉着苏喜乐那糯糯的声音，脑海里却一幕幕闪过汽车上的场景，哦，不是场景，应该是感觉，她倒在自己怀里时的感觉，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她掌心抵在自己胸前时传过来的热度，她小巧的肩膀，她纤细的手臂，她身上微凉清爽的气息……真的，他记得一些，有一点感觉，特别想再回味一次，再……抱她一次。　　　　美人在侧，他竟有些心猿意马。　　　　苏喜乐给唐凌念了大半个小时的书，就开口说要走了，唐凌确实心有不舍，但想起她毕竟是一路走回去，自己又没法送她，那让她早点回校也是好的，于是就点头，不再使诡计留她。　　　　临走时，她站在玄关处交代：“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明天周日，带早餐给你，再在家里给你做午饭和晚饭。你这里比我宿舍凉快多了，我还要顺便带试卷过来做，学习完就给你念书，好吧？”　　　　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听到大人对他说，明天带糖给你吃，唐凌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想也不想立刻应道：“好！”　　　　苏喜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心想，这武侠小说的吸引力确实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