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面

穆云青把自己的想法对方老伯说后，方老伯同意了。穆云青当即要付定金，方老伯道：“姑娘为老汉解了燃眉之急，老汉我谢还谢不得，哪还用得着定金？我回家这一趟少则仨月，多则半年，还请姑娘帮忙看顾小店。至于租金，等老汉回来再算。”　　　　“这哪儿成？”穆云青看方老伯并不富裕，而自己要白白占便宜，心下不忍。　　　　方老伯却坚辞不受。穆云青便把身上带的几贯钱拿出来，道：“老伯出门，路上用得着钱财的地方多了，这些只当小辈送的路费，老伯千万别再推辞了。”　　　　方老伯这才收下了。　　　　第二日，穆云青便来到西市和方老伯详谈。昨日回去后陆嫣然在父亲面前闹了半天，陆贽虽然有些不乐意，不知道为何穆云青刚来就要开什么汤饼店，但想穆至君不在，不能由着两个小姑娘胡闹，便一同来到了方老伯的店里。　　　　由陆贽作证人，穆云青同方老伯写了文书，按了手印。方老伯没想到穆云青如此老成，又请得动陆参军作保，当下喜滋滋地给穆云青交了店门钥匙，同老妻回老家探亲去了。　　　　陆参军来前，本想要劝说穆云青好好回家呆着，结果却被利用，呆了一下，见事早已谈妥，方老伯又是老实本份的买卖人，便按下了心思。只是看穆云青的眼光却不同了。　　　　穆云青找到了心仪的店面，便开始对小店简单的装修。现在她手里还有十二片金叶子，原想租店面会花去许多，没想到如此顺利，便把剩下的钱着手开店。　　　　陆嫣然在家闲着没事做，便和穆云青一起收拾小店。　　　　穆云青请人把店面粉刷一新，添置了桌椅。又买了口大锅煮面用，买了口小锅准备炒菜。穆云青在这些日子里，对凉州城卖汤饼的店走访了大半，也吃了各家的面，心中有了数。　　　　凉州城的汤饼店虽然不少，但做法大同小异，即是捏面片下锅，加些青菜或蛋、肉煮成一碗汤面。大名鼎鼎的陈氏汤饼做法也是如此，只是陈家的浇头多些，味道足些。　　　　穆云青决定把后世的扯面、拉面、揪面、刀削等发扬光大，同时浇头种类更多。但这做出来与一般的汤饼看起来并无两样，而要想一炮打响，穆云青准备先只卖菠菜面。　　　　为什么选菠菜面呢？　　　　一般的面条呈白色，而菠菜面呈绿色。把菠菜淖水捣烂后和面粉活在一起，面团就成了清爽的绿色。再扯或切成各种形状，煮好后，碧莹莹的面如碧玉一般，一下子就把人的眼球吸引住了。　　　　而此时人们吃的青菜有大白菜、秋葵、薤、韭菜等，菠菜刚从西边引进，还属于珍贵的菜肴，普通人不舍得吃，人们叫它波棱菜。选昂贵的菠菜为引子，不怕引不来眼球。　　　　因为钱比预算有盈余，穆云青便决定卖一碗凉州城最贵的面。　　　　小店紧邻市场，买什么都方便无比。穆云青和陆嫣然采购好一切，便着手先做一顿菠菜面犒劳下辛苦了多日的自己和陆嫣然。　　　　陆嫣然看穆云青把一大把菠菜在开水中过后捣烂，惊道：“云青，这点儿波棱菜可是十钱买的，你就这样用了？要知道外面的一碗羊肉面才两钱。”　　　　穆云青笑笑：“你先歇会儿，等着吃羊肉菠菜面吧。”　　　　“原来你让人写的招牌就是这个意思？”陆嫣然看了一眼刚挂到门口的两个竖匾——穆氏菠菜汤饼、方氏酥饼。穆云青去做匾额时，想着方老伯卖了几十年酥饼，门口却连个匾都没有，便一起做了一个。同时也避免自己汤饼的招牌挂出去后，让人家以为方老伯不在此地了。　　　　陆嫣然不会做饭，便在一边看着穆云青做。看穆云青打了几个鸡子到面粉里，又放了些盐，面团一会儿就被揉成了绿色。　　　　面团被揉好后，搁置在一边，同时穆云青开始把昨日炖好的一锅羊肉骨头汤开始加热。等汤烧开后，再把一小团醒好的面扯成细条状下到锅里。　　　　陆嫣然虽然不会做饭，但却见过家人和家里的厨娘怎么做汤饼的，当下大惊，不由问道：“云青，你这是哪学的？不会是从皇宫里学的吧？”　　　　穆云青笑而不答，把煮好的面盛到碗里。陆嫣然看到碧莹莹的面条，叫道：“好神奇啊！”　　　　等穆云青给面浇好羊肉汁，拌上浓香的羊肉浇头，陆嫣然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穆云青刚吃了两口，陆嫣然就叫：“再给我来一碗！”　　　　二人吃毕，穆云青道：“嫣然姐姐，你看我们这菠菜面可还行？”　　　　“什么还行？比陈氏汤饼好多了！”陆嫣然道，“本来我想着你做的只是一碗普通的汤饼，没想到如此不同。可惜姐姐我不会做饭，以后就只能帮你吆喝了。”　　　　穆云青正在想找一个人帮自己招呼客人，听陆嫣然这样说，笑道：“你能帮我我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陆伯愿不愿意。你本可以做个清闲的小姐，却随我整天奔波。”　　　　“唉，你不知道。自从我娘去后，我爹都不大管我了。现在姐姐来了，他正忙着姐姐的婚事，更没空管我了。以前我整天跑着玩，我爹怕我嫁不出去。要是知道我跟着你学做饭，不知会有多高兴。”　　　　“陆伯喜欢让你学做饭？”穆云青问道。　　　　“是啊。云青你不知道吧，我听我爹说，他年轻时的一个同僚因为做得古楼子特别香，不知怎么被公主吃到了，结果就成了驸马！我爹还说，我不会女红可以，但一定要会做饭。会做饭了，才会有人家要。”　　　　厨师地位这么高？穆云青一怔。她不知道，大芮人民最近几十年生活安定富足后，便追求起吃穿来。而一般人家娶新妇，把新妇会不会做饭作为品评新妇重要的一项。　　　　“云青，你做饭做得这么好吃。要是哪一天不小心被宫里的贵人吃到了，说不定和那位驸马一样，成为贵妃了呢。”陆嫣然揉揉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打着饱嗝，“到时候你富贵了，可别忘了姐姐我！”　　　　穆云青笑着捶了陆嫣然一拳：“就你瞎说。好了，咱们今天回去，明天过来做准备，后天就开业。到时请陆伯和悠然姐姐也来尝尝咱们的菠菜面。”　　　　“那当然好。你不知道我姐正跟着厨娘学做古楼子呢。等她吃了你的面，就知道还有更好吃的！到时吓我爹一跳！”　　　　二人边说边笑着出门，却看到门前立着个青年壮汉，正探头往里望。　　　　“秦大哥，你怎么来了？”穆云青看到秦大朋，忙笑着上前招呼。　　　　秦大朋不好意思地笑笑：“至君回家了，他临走时让我没事过来看看。今日我进城去你家，却听项老伯说你在西市开了家汤饼店。所以过来看看。刚才不敢进门……”　　　　穆云青看秦大朋憨头憨脑的样子，便道：“秦大哥还没吃饭吧，刚好还剩的有面团，你也尝尝我们要卖的菠菜面。”　　　　秦大朋赶了半天的路，肚正饥饿，想要推辞，肚子却“咕咕”叫了几声，便跟着穆云青进了店。　　　　秦大朋想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小姑娘在陈氏汤饼店说的话，没想到没到一个月就成了真。他正好奇什么是菠菜面，看到穆云青端来的一海碗绿莹莹的面条，与汤饼相似，当下食指大动，也不顾得什么了，吃了两口，只觉又筋道又香甜，一眨眼间把一碗面一扫而光。　　　　穆云青早备好了另一碗面，秦大朋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了个干净。　　　　“太好吃了。小妹，你真能干。”秦大朋本想夸赞穆云青几句话，可想了半天只想到能干二字，“你的这家店肯定会生意好。”　　　　“秦大哥如果没事，就来坐坐。我们后天开业，秦大哥如果没事，还请来捧场。”　　　　“一定一定。小妹既叫我声大哥，至君又不在，我一定会来。要是有想惹事的，就让他先尝尝我的拳头！”秦大朋晃了晃自己粗壮的手臂。　　　　穆云青想的正是如此。小店刚开业，就怕什么还没开始，就先来一波收保护费的。陆参军虽然可以求救，但他作为官员会有很多不便。大哥去接母亲，最快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她本想明天去和秦大朋说的，没想到人家主动来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　　　　回到家，穆云青给项老伯夫妻二人说了下情况，请二人后天也去吃面。二人欢天喜地的应了。　　　　等天快黑了，穆云青便提了一篮自己烙的葱花油饼到了隔壁。　　　　陆贽刚从外面回来，见到穆云青，便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是个能干的。我刚听嫣然说了，说你做的菠菜汤饼有多么好吃。放心吧，后天不为了别的，我做长辈的，看到小辈这么能干，也会去给你撑门面的。”　　　　“谢谢陆伯了。”穆云青把篮子放下，“这是我自己学做的油饼，陆伯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贽也不客气，拿起一张便咬了两口，又酥又香：“至君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妹妹。嫣然和你一块，不知什么时候能学到你一丝半点儿的手艺。”　　　　“爹，你又说我坏话。”陆嫣然跑进来，看到竹篮，眼睛一亮，“又有好吃的了！唉，云青，我要男的就好了，一定要娶你！天天吃到你做的饭！我爹也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穆云青低头一笑，陆贽瞪了小女儿一眼，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比云青大一岁，做姐姐的还不如妹妹！”